出事公交车里，血迹斑斑。资料图片

今年1月30日下午2时，成都武侯大道小心桥公交站牌下，一辆404路中巴车冲向站牌下的候车市民，撞死3人，撞伤4人。这是当时的现场图片。资料图片

一辆公交车正驶过“新交通法规宣传横幅”。5月1日，新《道路交通安全法》正式实施。希望这一体现“以人为本”“保护弱者”的新法能对“霸王公交”产生真正的威慑作用。新华社记者侯大伟摄。

　　文/丛峰　侯大伟

　　2004年3月31日，四川省自贡市一辆满载乘客的公交车因刹车失灵，翻下距路面垂直高度达10余米的河水中，15条生命随之消逝。

　　公交夺命，早已血泪无数。然而，这次事故暴露出的幕后问题却异常地令人惊心。据有关部门调查发现，出事车辆所属的自贡市公交集团下属的三个公司所有公交车辆，竟然台台车辆刹车都有问题，没有资质的维修技工却仍然能够领到"基本合格"证明。

　　通过这次事故，我们才知道，公交之所以夺命不断，除了驾驶员个人的违章行驶、道德丧失、技术不过关等原因外，更有有关管理部门和企业对人命的忽视与淡漠。

　　车轮下冤魂无数　公益公交遭公众质疑

　　不知从何时起，曾一度在人们心目中亲切方便的公交车，成了让人睡梦时都恐惧的夺命魔王。

　　据成都市交管局提供的数据显示，2003年全年，成都市区公交车共发生一般以上交通事故208件，造成26人死亡，180人受伤。自贡公交车事故出现不久，成都公交车又造成连环命案：从4月25日晚上到26日上午，短短十几个小时，成都公交接连发生三起恶性交通事故，两名市民在车祸中丧生，数十名乘客受伤。一名14岁初中女生被一辆野蛮的公交车从头部碾过。而在今年1月30日，一名公交车司机驾驶的92路双层公交车行至一公交站台时，与另一名公交车司机驾驶的404路公交车发生碰刮。404路公交车司机因措施不当，将在此候车的一位男子当场撞死，另被撞倒的两名女子经抢救无效也死亡。

　　全国各大城市发生的类似车祸也数不胜数。北京甚至发生了两辆公交车因争抢进站，将乘客活活夹死的惨剧；某城市两名准备新婚的年轻人，驾车送请柬的归途中，竟被一辆公交车跨越双实线后撞翻，鲜血滴满了掉落在地上的请柬；柳州市一辆公共汽车因雷雨大风等原因，冲破大桥栏杆掉下柳江河中，致使79名人员死亡。

　　车轮下冤魂无数，公益公交如今遭公众的普遍质疑。

　　冯梅（成都一市民）：我们家离学校很远，每天孩子都要坐公车上学。一想到孩子一个人坐公交车，我的心就吊着，担心他会不会被车门夹到、会不会没握住扶手车就开了、会不会撞车……

　　蒋华平（成都一位私家车主）：我本来很善良，可我有时被霸王公交车气得发狠话，遇到他们有车祸，我坚决不救人！看他们横冲直撞，不管他人死活，实在是太可恨了。

　　刘先生（成都一位出租车司机）：公交车一向开得很蛮横，从来都不讲交通规则。抢道，乱撞是家常便饭。我曾经开着车停在一个路口等红灯，一辆公交车开得飞快冲过来撞上了我的保险杠，当时是在傍晚。我说叫警察，公交车司机下车后二话不讲，吼道，"老子怕个球，反正是公司赔偿，好多钱都不在乎。喊警察就喊警察"，有恃无恐，气焰嚣张。

　　台台刹车有问题　公交管理积弊触目惊心

　　每每公交夺命车祸发生后，人们都能从它们的背后发现"人祸"的影子。以最近发生的自贡公交车坠河事故为例，其暴露出的公交车管理方面存在的问题就触目惊心。

　　据四川省纪、监察厅的调查报告显示，造成这起车祸的直接原因是：车辆行车制动失效，驾驶员应急处置不当。

　　制动为何会失效呢？对此，报告解释说，这辆车从2003年8月29日至今年3月27日，因刹车啃、咬故障，在集团公司汽车维修中心修理达20次，其中今年3月就修理6次。3月23日保修工王会林、张德树、李斌在对该车进行强化低保作业时，未按要求检查、检修该车制动踏板，检验员江仕文未按要求对该车强化低保情况进行检验，致使行车制动失效的问题未被发现。而李燕在事发当天中午与上一班驾驶员熊春容交接班时，熊告诉李燕该车"左后刹来得慢，总觉得没有上趟好使"，但李燕既未对该车制动进行全面检查也未报修，仅简单试车后就驾车载客上路行驶。

　　除个别人的直接原因外，安全责任机制不健全，监督管理不到位，也对大祸酿成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而且更加令人恐怖。

　　安检359台车，台台刹车有问题。据了解，事故发生后，自贡市政府对公交集团公司进行安全检查，发现其下属三个公司的359台公交车制动系统都不同程度地存在问题，其中三公司146台受检车中就有35台不同程度存在刹车板松旷等隐患。而事故发生前，自贡市没有通过日常的管理检查发现安全隐患问题。

　　长期离岗8个月，不培训上班就驾车。自贡市公交集团公司及其三公司安全管理制度不完善，执行不严格。对驾驶员长期离岗后返岗没有明文的安全教育培训制度，对驾驶员新接触不同型号车辆也无跟车实习制度。李燕2003年7月29日因怀孕离开驾驶岗位，今年3月28日回公司上班，未经培训和跟班熟悉，3月29日即驾车载客，3月31日李燕是首次驾驶该车。三公司虽有交接班制度，但未规定发现故障时该由谁报告，怎样报告。

　　明明"不合格"，年检还敢评"基本合格"。自贡市交通运输管理处维修办对资质把关明显不严。据了解，维修办171名生产员工中有139名维修技术工人和15名检验员无技术等级资质，维修办2003年6月对该维修中心进行年检时虽然发现了问题，但仍评定为"基本合格"。自贡市公安交警支队机动车检测站分别于2003年4月15日和今年1月16日，对该车进行了年检和春检，结果均合格。但春检时未严格按省公安厅要求上线检测而采取人工检测，检测时未对制动系统实施全面检查。

　　公交整顿　拿人"开刀"

　　在许多行业中，往往要通过"治人"才能医治一些"管理病"的根本，才会对后来者有所警诫。四川省抓住了这一点开始了对公交行风的整顿。

　　4月28日，成都市市政公用局副局长刘继平在新闻通气会上称，由于在今年"1o30"以来的短短80多天时间里，公交车发生数起事故，相继造成8人死亡，16人受伤，影响极为恶劣。为尽快改善行业现状，他们将及时调整公交集团公司的领导班子，原公交集团董事长、党委书记李祥生，以及副董事长、总经理朱纪常引咎辞职。

　　自《四川省党政领导干部引咎辞职办法暂行办法》出台以来，这是有资料可查的全国第一起因公交车祸而引发公司主要领导人引咎辞职的事件。这一措施也显示了成都市整顿公交行风的决心。

　　据了解，成都公交10年来曾9获"安全生产先进单位"，可是近来频发的公交夺命车祸却让他们的形象遭遇空前信任危机。两位公司领导辞职，不能不说是给全市人民的一个"交待"。李祥生辞职后，曾在辞职书上写下了"愿后继者以此为鉴，安全责任重于泰山"的警语。这个在公交系统工作了近30年的"老公交"，其语重心长的话语将肯定时刻萦绕在后任者耳边。

　　4月30日，更重的一次惩处由四川省政府对外公布。对于自贡市公交车坠河事故，四川省决定给予自贡市公交集团公司处以罚款20万元的经济处罚。对于众所关心的责任人处理问题 ，四川省政府有三点意见：

　　一、李燕对事故负有直接责任。其行为已涉嫌交通肇事罪，由司法机关依法处理。

　　二、公交集团公司安全技术部部长刘培俊、公交集团公司副总经理刘一冰两人因涉嫌经济问题，另案处理。公交集团公司总经理黄华律等15名企业责任人员，根据所负责任给予相应的纪律处分，其中包括撤职、降级、记大过等。

　　三、对市领导及部门人员的处理意见。给予市长罗林书同志行政警告处分，给予副市长陈吉明同志行政记过处分。对市交通局局长钟杰、交警支队队长王宗华等8人，根据所负责任给予相应的党纪政纪处分，或撤职，或降级，或记大过。

　　薄弱环节何时不再"薄弱"？

　　公交夺命不知何时才能彻底消失，但至少目前的一些进步让人感到了几许宽慰。据了解，针对公共交通管理中的薄弱环节和隐患，四川省汲取教训，连续出台了多项措施，以遏制交通安全责任事故的发生。

　　首先，加强对公交车驾驶员的管理和处罚，强化安全意识，消除违规违章根源：

　　一是加大对客运车驾驶员违章违规的处罚力度，并在全省范围内建立客运车驾驶员违章微机联网管理制度。今后凡是严重违规(超速行驶、违章抢道、违规超车、开赌气车、霸王车、疲劳驾驶、酒后驾驶)2次以上的公交车驾驶员5年内在四川范围内任何公交企业不准聘用。

　　二是提高公交车驾驶员的准驾门槛。今后四川省公交车驾驶员必须是高中及其以上文化程度。

　　三是统一研究和制定对公交车驾驶员的日常管理办法，包括驾驶员进出、定期安全教育培训等，建立公交车驾驶员档案库，全省公交车驾驶员的聘用实行统一管理。

　　其次，加强对公交运输企业的管理：

　　一是提高公交企业的入市门槛，在对公交客运企业经营资质审批和每年年检时，其行业主管部门要将安全生产条件是否达标作为否决条件，凡经安监部门评估未达标的：一律不准资质审批和通过年检。

　　二是开展对公交运输企业的安全生产条件评估工作。对评估后达不到安全生产条件的企业，将责令限期整改，整改后仍达不到安全生产条件的，责令停业整顿，并按规定给以相应处罚；经停业整顿后仍不能达到要求的予以关闭。

　　三是全省各级安全生产管理部门有针对性地组织客运企业安全管理人员及车辆维修保养人员开展安全知识培训，并形成制度。

　　第三，加大道路隐患整治力度。各级政府要认真排查危险路段，制定整治规划，加大投入，重点治理急弯、陡坡、视距不良等行车危险路段。同时，加强对客运车辆的监管。落实各级公安及交通行政主管部门在客运车辆检测及维修保养方面的责任。（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