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透社：车贷险绝不是车贷回暖良药

　　悟透社：车贷险绝不是车贷回暖良药

　　来源《中国商报·汽车导报》

　　东座 中国人民银行金融稳定局副局长 张健华

　　西座 中国人民大学国际交流处亚洲研究中心处长 赵锡军

　　北座 金源亚运村汽车交易市场副总经理 徐文生

　　南座 《中国商报·汽车导报》记者 但 茹

　　想要贷款买车的人们都有一个感觉，今年做贷款比去年难多了,消费者不可能像以前一样那么轻易地从银行手中拿到贷款。过多的不良贷款让银行大幅提高了贷款门槛，与此同时，以前作为放贷担保的车贷险从去年开始遭遇了全面的停办。从轰轰烈烈的展开到面临危机，车贷好象走入了一条越来越窄的胡同，而一些保险公司最近悄然恢复的车贷险业务却也早已不见了早前的辉煌。车贷险的进退两难，也显示了我们在车贷业务中面临的尴尬。 ——编 者

　　车贷险不能阻击风险

　　■车贷险根本就没有解决信用的问题，作业的规范也没有保障，在这样的情况下加入一个保险公司只是多了扯皮的一方。

　　《中国商报·汽车导报》记者但　茹：从去年开始，车贷险业务全面停办，是什么样的原因使它在瞬间的辉煌之后戛然而止？

　　张健华：车贷险停办的原因是风险太大，违约率高了，保险公司收的保费不足以弥补它的损失。去年，车贷上得太快太猛，这些信贷机构、代理的经销商对客户的审查放松了，把风险全部压在保险公司身上，他们承担了更多的风险，但是又没有多收费，风险和收益不成比例，自然这种业务是不可能长久维持的。如果想挽回损失有两种办法，一种办法是提高保费，一种办法就是退出市场。但是提高保费可能面临大家不接受的局面，而且要提到足够高才能补偿损失。 我认为一开始保险公司的定价就有问题，对风险的判断和识别能力不够。

　　徐文生：车贷险在去年的停办是必然的，它实际上根本就没有起到作用。银行以前的想法是保险公司加入以后，它自己的风险就降低了，实际上并不是，因为车贷险根本就没有解决信用的问题，作业的规范也没有保障，在这样的情况下加入一个保险公司只是多了扯皮的一方。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保险公司也只是坐着收业务，并没有真正参加进证信方面的调查。大家认为出问题的比例应该是1％，这是理论数值，实际上远远超过了这个数字，最高的时候不良贷款甚至达到了30％，谁也赔不起。

　　《中国商报·汽车导报》记者但 茹：车贷险的停办对车贷有没有产生影响？进而会不会影响到车市呢？

　　张健华：在我国，贷款买车的比例最高的时候达到平均20％多，个别省更高，比如广东最高的时候达到40％。停办车贷险对车市肯定还是有一定影响，但并不见得很大。尽管保险公司停止了履约保险，一些很好的客户也可以通过其他的方式，比如自己提供房产抵押、存单抵押等。所以，想要贷款买车的客户并不会全部流失。

　　徐文生：我认为去年停办车贷险以后，车市其实是没有受到什么影响的，特别是一些大的经销商，他们可能比较早就看出这当中的风险了，都比较谨慎，一般都通过担保公司来做贷款，自己不卷入。而没有了车贷险，银行要开展业务，还是要通过其他方式来做的。

　　赵锡军：停办车贷险对车贷当然还是有影响的。有些人还不了贷款,首先是银行受损失，保险公司却停办这个业务，银行的贷款肯定受影响，这是连带的。接下来就是想要买车的人受影响了，经销商的销售量也会受到影响。

　　车贷缺失重要一环

　　■刚开始做车贷的时候，构成关系的有银行、保险公司、贷款者、经销商四方，缺失了一个重要环节就是信用评估者。

　　■如果保险公司不建立起自己的核心竞争力、管理能力和风险控制能力，就算再进入也有可能再出局。

　　《中国商报·汽车导报》记者但 茹：在车贷业务中，银行想通过车贷险把风险往保险公司转嫁，而实际上我们发现这并不成功。银行和保险公司为什么都没有很好的办法来规避风险呢？

　　赵锡军：刚开始做车贷的时候，构成关系的有四方：银行、保险公司、借贷的消费者、经销商，在这中间缺失了一个重要环节就是信用评估者。

　　一开始，这四方为了各自的利益使这个业务红火地开展起来了。经销商通过车贷可以卖出更多的车，能够得到利润。消费者受到收入水平等各方面的限制，许多人想买车又没有足够的能力，只能借款提前消费，满足自己的需求。银行认为车贷是贷款业务一个很好的发展方向，发放更多的贷款，业务就增加了，如果贷款不出问题，利息就有了。为了让这个“如果”实现，为了转嫁风险，它们就找到了保险公司。对于保险公司来说，提供车贷险又为它增加了一笔保费的收入，在竞争激烈的情况下，在对风险没有认识清楚的情况下，各方就把这个事情轰轰烈烈地推上去了。但是在这个过程中，信用评估和信用管理的环节却没有。这个环节的建立各个国家的做法不一样，成熟市场经济国家有的是银行来做，有的是专门的机构来做，对借款人的信用状况要做出比较明确的评价，然后再决定给不给贷款，给多少贷款。实际上我们缺了这个环节，大家只看到了利益，没有看到应该承担的风险和责任，才造成了后来的扯皮现象。当事各方在运作这个事的时候都从自己的角度来看问题，但是这是一个系统，由于中间缺少了一个环节，整个系统的运作就出现了麻烦。

　　张健华：以前有一个错误的认识，保了险就承担了风险了，实际不是这样。比如说国外，它的汽车贷款已经是专业化的了，它的社会信用体系是比较完善的，证信调查是比较容易的，它的专业汽车信贷机构已经积累了很丰富的做汽车贷款业务的经验，以及与贷款个人打交道的一套方法。而我们现在的金融机构，无论是银行还是非银行机构都不具备这种专业的知识和背景，对这种风险的识别判断能力要差得多。惟一可以采取的办法就是定价高一点来减少一点风险，但是现在我们的贷款利息又是受限制的，不能太高。国外是根据不同的人的风险等级要求付不一样的利息，它就不会要求你提供履约担保，因为提供贷款的机构认为，我自己的判断能力比保险公司还强。提供履约担保使贷款变得更难了，那就只能少办一些，增加一些复杂程度和成本，那也没有办法。因为不能够随便地加大利率，所以就要寻求担保，实际上还是变相增加成本。在贷款这种产品定价上，没有通过直接加价的办法，而可能是增加一些附加成本。

　　徐文生：当时开展这个业务的时候，银行也是想让保险公司分担或者转移一部分风险，但实际上根本没有起到这个作用,这是治标不治本的做法。保险公司如果运营不规范，家访、证信系统都没有，证信资料都是假的，如果是这样的状态，谁进来都赔不起。有两个根本的问题我们没有解决，一个是证信问题，一个是不良资产的处置问题。信用体系没有建立，没有了控制风险的手段，当出现不良贷款的时候，一些人说不还款就不还款，对他也执行不力，没有相关法律来很好地追究他。

　　《中国商报·汽车导报》记者但 茹：现在一些保险公司又悄然恢复了车贷险业务，但是在采访过程中，他们对这项业务并不怎么愿意提及，好像已经全没有了当初的热情，这是什么原因呢？

　　徐文生：在这个时候一些保险公司提出恢复车贷险，应该是经过一段时间的冷静之后，保险公司对形势有了新的认识。现在只要有担保公司来担保，或者有汽车经销商来提供担保金，银行不要保险公司进入也可以，这也是市场竞争的结果。而保险公司想要做这块业务也可能有了一些新的举措。

　　保险公司不愿意谈这个问题的原因是去年他们的角色很不光彩，收了钱以后没有起任何作用。另外他们今年早些时候其实又悄悄恢复过一次，但是一单都没有做成，所以又收回去了。所以今年如果他们再做，会面临着银行和信贷商会不会找他们的问题，因为他们自己也看到了，保险公司没有真正起作用。另外我认为保险公司自身也不见得太有兴趣去做了。

　　赵锡军：从整个车贷险的收缩来看，我认为是一个市场的自我选择过程，一开始，市场不成熟，各方面考虑得不周到，促使了市场的扩张，结果出现问题了，业务就收缩停止，大家都开始完善管理，风险控制了，业务又开始了，这就是市场的选择和自我调整和适应的过程。

　　从每个经济主体自身的行为来讲，它都希望占有比较大的利益，承担比较小的风险，能把风险转移出去就转移出去。在一个管理不太健全，信用不太完善的社会里，有的经济主体对这个问题理解比较深一些，自我保护意识就比较强一些，有的主体对这个问题的理解就不是那么深，自我保护意识就差一些，这种初期阶段要承担的风险就不一样。处于优势地位的经济主体就可以利用自己的优势来打压或者侵占处于劣势地位的经济主体,这是很正常的，因为这是个商业社会，你要不能保护自己，最后就要被淘汰，这是比较残酷的。如果保险公司想要挣这个钱，开展这个业务，自己也要做好心理准备，将来要保证自己的利益不被别人所侵占，一定要建立起自己的优势，就是自己的核心竞争力、管理能力和风险控制能力。如果现在保险公司不建立这些体系，就算再进入也有可能再出局。

　　张健华：现在有公司选择重新开展车贷险业务，有可能会重新做一些定价，对市场重新细分。我认为在选择客户交易对象的时候可能会慎重一些，他们可能会增强对客户风险能力的判断，也可能会收取更高的保费。

　　新《办法》迈出制度化一步

　　■新《办法》制定了一个更加规矩的游戏规则，大家在相同的规则下竞争。

　　■新《办法》的出台对现在的车市应该是小有促进，但是银行和经销商可能还是会先小试一下，不会像以前一下子扑到里面去。

　　《中国商报·汽车导报》记者但 茹：即将于今年10月1日实施的新的《汽车贷款管理办法》已经出台，与以前的《办法》相比，在控制风险方面增加了一些新的举措。新《办法》的出台对车贷今后的发展有什么意义？

　　张健华：新车贷办法更多是在业务规则上做了一些限定，有一些是限制不正当竞争，保证风险控制的。比如说贷款期限，最初讨论的时候曾经想放宽到八年，主要是针对收入很稳定，但是又不是很高的工薪阶层。但现在还是限定为五年，更多的还是考虑到风险问题。新《办法》制定了一个游戏规则，大家在相同的规则下竞争。新《办法》的出台对于规范中国的信贷市场有一定好处，但是在真正培养我们对风险的约束力和判断力方面可能还是有一定制约。要培养这部分能力还是得放开让它们自己竞争，得有生有死。当然，在这个过程中会造成一定的损失，这些成本如果都是私人资本掏我觉得是无所谓的。现在的问题就在于金融机构多数都还有国家性质，如果不管损失，最终还是国家的损失，从这个角度考虑还必须得管，一点都不管也不行。在中国就要防止一放就乱，一管就死的现象。现在这个办法没有完全管死，也没有完全放开。

　　赵锡军：车贷险停办后，银行还是要做车贷，既然保险公司退出了，风险要转嫁，他就要有其他的办法，首先就是要提高门槛。新的车贷管理办法出台，明显将门槛提高了很多，管理上也有所提高。比如说首付提高了，比如在贷款的时候，贷款的比例开始下降了，这些就在一定程度上控制住了风险，把那些风险比较大的贷款人拒之门外。此外，还把贷款分了好几等，比如商用车、自用车、二手车都有不同规定，还款年限也有了规定。银行在做的时候管理更加细化了，更加规范了，风险控制的意识更加强了。新《办法》也在考虑尝试建立我们的证信系统，把缺失的一环建立起来。说实话，这一环的建立不是容易的事情，因为从国际上成熟市场的经验来看，是经过很多年积累起来的，不是一两年能够建立的。现在，对于不守信用的当事方怎么处理的问题还没有完全解决。新的车贷管理办法里有一个类似黑名单的东西，有人一旦不还贷款，信用里就有个污点，以后再要贷款就难了。这就是金融体系逐步完善的过程，目前可能就是几个人，几十个人有自己的信用记录，慢慢所有消费者都会有。

　　徐文生：新《办法》的作用在于，制定了一个规矩，更加规范了。其中有一点，要求银行要有不良准备金，以前是没有这个说法的，以前对银行的要求是只能有赢利不能有风险，这根本不现实。这些都是修改了游戏规则，也就是更加制度化了,对商用车、二手车的影响都比较大。新《办法》的出台对现在的车市应该是小有促进，但是银行敢不敢做，经销商能够做到什么程度，我觉得还要拭目以待。我感觉大家首先还是会小试一下，不会像以前一下子扑到里面去。

　　在新《办法》中，只是将车贷险作为一种运作的参考方式，并没有明文规定必须要上车贷险了，这也符合市场经济的规律。

　　车贷蛋糕不能放弃

　　■将来的汽车金融业务，可能是银行、汽车金融公司一起来做这个市场。

　　■信贷购车必然会促进个人消费，但是现在的主要问题在证信系统和法律法规的建立上，这要通过国家立法和国家各个部门相关的支持才能做到。

　　《中国商报·汽车导报》记者但 茹：在汽车带动的相关产业当中，汽车金融是潜藏巨大利益的一块市场。如今，已经有外资金融公司获批进入，国内的金融机构和汽车企业是不是也应该赶快跟上，不能将这块“肥肉”拱手让人？

　　徐文生：外资金融公司入市是必然的，因为中国汽车市场这么大，大家都看好这是最大的一块蛋糕。但关键是我们的证信体系和我们的法律体制不完善，谁在里面做谁都有很大的风险。也不会他们一来就带来实质性的改变。现在我们的一些个人信用的数据在一些相关部门的手中，这些数据他不可能对社会开放，也看不到开放的迹象，证信体系的建立本来就是由数据来支撑的，没有这些东西,要靠一家一家去做是不行的。

　　张健华：外资金融公司在中国开展车贷业务也有一个适应中国国情的阶段，不可能一开始就马上把业务铺开做大，同样也要面临着风险。他们的优势在于内部有一套风险评价模型，相对来说这种评价模型对自然人贷款更加适用，更适用于单个、小额的贷款。他们的评估体系更加成熟，而且有一些现成的经验可以借鉴，我们现在是处于自我摸索阶段。

　　赵锡军：现在车贷除了银行以外，还允许一些金融公司进入。从国际上看，一些大的汽车生产商都有自己的汽车金融公司，为自己的汽车销售提供金融支持，同时也能从发放贷款上取得利息收入。随着加入WTO，国外的汽车厂商进来了，他们销售的方式也要跟着进来。汽车金融机构也大量到中国来做业务，这样国内汽车厂商也得到放开，将来的汽车金融业务，可能是银行、汽车金融公司一起来做这个市场。这是一个方向。

　　《中国商报·汽车导报》记者但 茹：中国汽车市场从“井喷”开始慢慢驶入正常发展的轨道，要让汽车消费持续发展，做好车贷业务是非常重要的，在这方面我们应该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如今，我们面临的主要问题在哪儿？应该怎样解决？

　　赵锡军：汽车信贷以后发展需要突破几个问题。首先，要把信用体系建立起来。建立起来后，整个链条里就存在五方，每一方的权利、义务、责任、利益都要很清楚，不能光想得到利益，把风险转嫁给其他人。要把整个链条穿起来，每一个环节的风险都要控制好，使利益能够均衡，不至于某一个环节出问题就断了。作为政府部门、监管部门，也可以在完善制度、管理方面做进一步的工作。此外，因为我们是一个不太成熟的市场，不像成熟市场有很大的约束力让消费者对自己的行为承担责任。但这也不是长期的借口，市场必须逐步成熟。消费者要对自己的收入状况、还款能力有比较好的了解，要切实履行自己的义务，不能违背自己的承诺，不要在证信记录当中留下污点。

　　张健华：和国外相比，车贷的上升空间还是有的，但必须完善市场。完善的关键点非常多，市场信用体系的建立问题，个人诚信观念问题，金融机构的自我评价和判断能力等等。金融机构判断出风险以后，能不能确定一个合理的收费价格，如果要确定这个价格，又涉及到金融体系改革问题，涉及到利率政策，也许会相应提高利率。还有各类金融机构也存在竞争环境问题。现在商业银行是可以开展业务的，拥有充足的资金来源，非银行机构现在资金来源也受很大限制。在这些方面没有完善之前，中国的贷款市场不会像国外一样，一下发展到70％的比例。

　　而车贷业务真正发展起来对中国车市的影响是很大的，以后至少三分之一以上的车是通过贷款卖出去的。前两年的发展实际上是释放了积压很多年的购买力，跟车贷没有太直接的关系，以后市场回归正常了，不像原来是个车就能卖出去，可能汽车厂家有融资能力也是一个卖点了。目前这种局面是中国汽车市场向健康发展的一个正常必经阶段。

　　徐文生：参照国外的情况，中国信贷购车必然会促进个人消费。但是现在的主要问题在证信系统和法律法规的建立上，这些事不是企业能够做的，不是社会能够做的，也不是外资的金融机构能够做到的。这些是要通过国家立法和国家各个部门相关的支持才能做到的。这样的话必须相关配套，没有《破产法》就没有办法解决不良资产的风险。所以我认为要尽快健全个人信用系统，也要尽快出台《破产法》。

　　(如需转载或摘编，请署明出处和作者姓名。《中国商报·汽车导报》电话010-63045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