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场三人的争斗中，瓦格纳或许已经取得胜利，但是他还没有摆脱柯克瑞安的围攻。华尔街的分析师们正在告诉投资者，他们将面对由柯克瑞安发起的冗长、痛苦的对通用董事会控制权的争斗

　　今年的瓦格纳正在经历着人生最大的不同，从冰点到沸点，沸点又到冰点。

　　2006年10月4日，通用汽车董事会传出消息，在经过了将近90天的研究后，他们决定终止与日产－雷诺结盟的谈判（关于通用将与日产－雷诺结盟详见本刊8月号文《第一汽车帝国诞生？》）。

　　两天后，通用最大个人股东柯克瑞安在通用的代表杰瑞·约克离开了董事会，并致信通用汽车董事会，批评其管理层糟糕的表现以及通用汽车已经病入膏肓。

　　如此，底特律的焦点又聚焦在通用汽车总裁兼CEO瓦格纳身上。

　　当瓦格纳遇上柯克瑞安

　　通用自陷入危机以来，一直就是底特律和媒体的风暴中心。

　　6月的最后一天，通用汽车最大个人股东、神秘富豪科克·柯克瑞安和雷诺－日产CEO卡洛斯·戈恩在纳什维尔共进晚餐，并达成了一个让业界震惊的口头协议：日产、雷诺将分别购入通用汽车10%的股权，以形成柯克瑞安所期望的通用——雷诺——日产三方联盟。

　　美国赌城还沉浸在奢靡中，这个消息很快从拉斯维加斯传出，震惊了整个国际汽车界。这是一个近乎疯狂的设想。但底特律没有把它看作是柯克瑞安一时兴起的玩笑。16年前，正是这个看上去安静的老人也找到了克莱斯勒的前总裁，然后公布了自己将要收购克莱斯勒公司的惊人消息。

　　而这幕伟大的戏剧的导演就是柯克瑞安（关于柯克瑞安，请参看本刊4月号文《上帝的游乐场》）。

　　科克·柯克瑞安——赌城拉斯维加斯的亿万富翁，一个曾经的业余拳击手、永远的商业冒险家。他于2005年通用汽车股票跌至30年来的最低时，花费17亿美元，买入9.9％通用汽车股票，成为其最大的个人持股者。随后安排自己的代理人杰瑞·约克进入通用汽车董事会。

　　当结盟的消息公布之后，通用汽车董事会和日产－雷诺董事会都对这个建议表示了欢迎。瓦格纳、柯克瑞安、戈恩三个人开始了“蜜月期”。

　　7月15日，通用、日产－雷诺宣布对柯克瑞安的建议进行三个月的研究。

　　9月28日，还有消息说通用即将和日产、雷诺达成协议，当人们还在猜测谈判是否已经成功时，10月4日，通用汽车和雷诺日产宣布消息，结盟谈判失败。通用CEO瓦格纳和雷诺日产CEO戈恩表示，由于双方在联盟估值问题上分歧过大，故提前结束了这一为期90天的结盟可行性评估谈判。受此影响，通用汽车每股股价6日在纽约证交所下跌2.08美元，至31.05美元，跌幅达6.3%。

　　至于双方分手的原因，底特律分析人士认为，日产雷诺购买通用20%的股份作为联盟的一部分，通用则要求日产雷诺向其支付“控制权溢价”(Control Premium)，以补偿通用的收益不平衡，但日产雷诺无法接受。在联盟的观点上，通用与日产雷诺存在着根本分歧。

　　“结盟给通用带来的好处远小于雷诺日产的受益，”瓦格纳表示。

　　底特律分析人士说，现在日本的丰田在销售和生产上逐渐超过通用，柯克瑞安和通用的决裂可能使投资者对汽车业的信心变得更加变幻无常。

　　商业是最冷酷无情的，科克是这种残酷游戏玩家之一。在他将要离去的时候，为了使通用股票价格上扬，他会采用各种可能的手段，尽管他现在已经89岁，给他的时间也不多了。

　　虽然谈判已经破裂，作为发起人的柯克瑞安及其代理人约克没有谴责通用。在人们看来，柯克瑞安是一个永远只追逐金钱的人，而不是一个汽车人（money guy, not a car guy）。如果你想要的全部就是为股东谋求丰厚的回报，他们应该没问题。

　　这个观点在华尔街有一些支持者，尽管通用今年已经取得了一些成绩，但仍然比竞争对手有更高的成本，市场竞争更加激烈。

　　“基本上我同意这种看法，”晨星证券分析师约翰·诺沃克说，“过去几个月里，他们是成功的，但是他们还没有建立稳定的商业模式。”

　　10月6日，作为联盟谈判破裂的牺牲品，柯克瑞安的代理人杰瑞·约克从通用汽车董事会离职。

　　柯克瑞安代理人约克的离职在业界引起了轩然大波。约克在1月份曾经批评说，管理层在阻止通用汽车在北美市场的份额的滑落以及稳定现金流上存在问题。

　　菲奇评级(Fitch Rating)常务董事马克·欧兰说，“约克的离职可能使柯克瑞安更多地从外部来搅局通用。”持相同论调的还有高盛银行的罗伯特·巴厘，“约克的离职和柯克瑞安的一系列动作会使通用未来股价变得更加不稳定”，他说。

　　至于科克的为人以及处事态度，密执安大学商学院教授杰拉德·梅阿斯也许看得最清楚，“科克不是那种在输了一局之后就卷起行囊溜之大吉的人。风暴过后，他将会更加疯狂地反扑。”他说。

　　迄今为止，柯克瑞安还未对通用股价造成恶意影响。但10月9日，在谈判破裂五天后，通用的股价上升了9％，以31.15美元在纽约证券交易所收盘。

　　我怀疑柯克瑞安是否会在乎通用如何赚钱，柯克瑞安和约克可能会使通用的股价飞涨，但是底特律可能会变得更贫穷，杰拉德·梅阿斯说道。

　　但也有不同的看法。

　　沃顿商学院金融学教授安德鲁·迈特里克（Andrew Metrick）认为，柯克瑞安不会采取恶意收购的手段，也不会大肆囤积股票，然后对公司提出勒索要求，要挟通用支付大笔金钱赎回股票。

　　柯克瑞安会得意地笑吗？只有他自己才会明白这一切。

　　戈恩落败？

　　在柯克瑞安之外，瓦格纳的另一个对手是戈恩。

　　卡洛斯·戈恩——一个黎巴嫩移民之子，具有浓厚的国际化背景。崭露头角于巴西米其林，随后加盟雷诺成为副总裁。

　　甫一上任，他就制定了一个3年削减200亿法郎成本的计划，以至于有人认为他将“20”错写成了“200”，成本杀手的名号盛誉国际汽车界。此次与通用联盟的谈判也被底特律解读戈恩成为通用削减成本的利器。

　　在2001年，戈恩带领景况不佳的日产汽车走出亏损的阴影，一时戈恩将成为当代汽车工业最伟大的领袖大加赞誉；但好景不再，因为雷诺-日产联盟的前景已经呈现出不确定性——在销量方面，2006年前6个月，日产在美国共销售汽车51.1768万辆，同比下降5.7%，这也是自2001年以来，在美销量第一次出现下滑；在日本国内，乘用车销量两年来第一次出现下滑，幅度为18.3%。产量也没有幸免于难，日产国内和美国市场分别下滑21%和15.7%。相比其竞争对手本田和丰田的股票价格分别上升了14.6%和13.7%，日产却下降了8.1%。

　　功败垂成的谈判也使戈恩缓了一口气，因为通用希望戈恩溢价购买通用股权。

　　但戈恩也有自己的烦恼，现在日产已经不如以前，与通用的结盟也许会使戈恩的日子好过一些，可以帮助日产开拓衰落的北美市场。但问题是与通用汽车结盟会帮助戈恩挺过眼下的危机吗？从这次结盟事件表现出的姿态来看，戈恩与戴姆勒·克莱斯勒的前任CEO施伦普非常相像，施伦普醉心于组建一个横跨欧、美、亚的全球性汽车公司，他成功地与克莱斯勒“合并”，克莱斯勒的首席执行官鲍勃·伊顿(Bob Eaton)随后下台，只不过施伦普独掌大权后又计划收购日产汽车未果，与现代汽车和三菱汽车的合作也均无建树。

　　从日产股票的反弹来看，日本投资者认为日产汽车很难从三方的大联盟中获益。

　　在过去几个月里，戈恩也说柯克瑞安的提议不是理想的时机。对日产来说，现在正是艰难时刻，缺乏新车型；对雷诺来说，早期的开发平台瞄准2009年的双倍盈利。

　　日产半年的盈利报告将出，据说盈利将会下降，尽管在推出一些新车型后，希望全年收入会更高。

　　在欧洲，由于对于新车型市场需求减少，雷诺正在痛苦挣扎，正在减少创造很少盈利的业务，例如对租车公司的销售。

　　雷诺在欧洲的销售今年下降了10％，其在欧洲市场份额接近历史最低的8.9％，完全位于通用10.3％的欧洲市场份额之下。

　　在这种环境下，可能戈恩感激这个联盟的机会，但是却很难夸大雷诺－日产的利益。不过，他仍然对北美的汽车业合作伙伴感兴趣。

　　以戈恩的观点，汽车业未来竞争会更激烈，汽车厂商将会在清洁能源技术、汽车设计以及发动机技术上投入巨额资金，生产也会变得更加本地化，更大的汽车厂商的组合才能经营得更好。“从你接手联盟接受更加挑战性的工作的那一刻起，你就要拓展它的规模。”10月7日，戈恩说。

　　瑞士银行分析师希奇利夫在一份报告中说，当初的雷诺和日产的市场基本不重合，日产业务主要在日本和北美，雷诺业务则集中在欧洲，但现在通用的业务遍布全球。他说：“这将带来更多的麻烦，新联合体内部存在相互竞争，通用已经有很多品牌，如果日产再加入进来，问题更复杂了。

　　“戈恩的信用被这样一个小插曲损坏，尽管他仍是最可靠的汽车执行官之一”法兰西财经日报评论，故事真正的输家是谈判的发起人柯克瑞安。

　　事实上，胜败已经变得不重要。近期，戈恩则表示，仍有意与一家北美汽车制造商结盟，将继续寻找机会，据传可能是福特。

　　瓦格纳的“尼采”之时

　　2006年对瓦格纳来说非比寻常。

　　4月份，在通用面临窘境的情况下，瓦格纳曾以辞职来愤然面对董事会，最后瓦格纳取得了胜利，董事会终于明白他们可能将要失去这位高管。

　　4月10日，在接受美国新闻集团采访时，记者基思·诺顿(Keith Naughton）对瓦格纳说，今年是您的“尼采”之时吧，你没有被打败，反而更勇敢。

　　现在，通用在经过了将近90天的喧嚣后，联盟的谈判破裂，两位对手——瓦格纳和柯克瑞安，胜败得失，人心自有评论。

　　通用汽车与雷诺-日产结盟的可行性，这个问题过于复杂，而且知易行难，戴姆勒·克莱斯勒公司的经验早已验证了那些合并悲观主义者的论调。对瓦格纳来说，不仅要考虑通用汽车如何复兴，他还要考虑一些现实问题——卡洛斯·戈恩(Carlos Ghosn)宣称推广所谓的开放性联盟，到底如何开放呢？要像日产那样接受一位法国派来的首席执行官，忍看大权旁落吗？显然，对董事会愤然辞职的瓦格纳不会接受这样的局面。

　　这是一个困难的决定，对瓦格纳来说，通用汽车的一点一滴已经融入了他的血液，从1977年通用汽车的一名普通财务人员做起，如今他已在这家企业经营了29个春秋。结盟并不是他惟一的选择，通用汽车现在真正缺少的是一枚“重磅炸弹”，也就是像福特的“野马”，或是克莱斯勒的“300C”那样横扫市场的产品。

　　对于瓦格纳来说，他的不幸在于生不逢时，通用汽车臃肿的架构和人员源于斯隆的辉煌年代，过高的员工福利负担孳生于富兰克林·罗斯福时期（详看本刊6月号封面文《不死的魂灵》），这些前任埋下的祸根，现在轮到他来买单。

　　在底特律看来，瓦格纳总是在焦头烂额中进行痛苦的抉择，他砍掉了奥兹莫比尔(Oldsmobile)品牌，这引发了大龄消费者的抱怨以及经销商的不满，但现在公司的董事，同时也是柯克瑞安幕僚的杰瑞·约克还在游说他把悍马、萨博也砍掉。他卖掉了通用汽车金融公司(GMAC)51%的股权换取现金，这被视为通用汽车最有价值的一块资产。

　　在这场三人的争斗中，瓦格纳或许已经取得了胜利，但是他还没有摆脱柯克瑞安的围攻，华尔街的分析师们正在告诉投资者，他们将面对由柯克瑞安发起的冗长、痛苦的对通用董事会的控制权的争斗。

　　但10月6日，柯克瑞安的特辛拉达公司转变计划说，在通用和日产－雷诺的联盟谈判破裂之后，他不计划购买通用的股票，虽然今年通用的股价比去年上涨了70％。

　　第三季度的盈利报告，将会在10月25日发布，传闻说将会好于预期。乐观的盈利报告将会使瓦格纳的复兴计划获得更大的支持，有效地抵挡对他权威的挑战。

　　对瓦格纳来说，这是积极的信号，股东获得了信心，柯克瑞安也就失去了很大的市场。

　　瓦格纳和他的管理团队正在进行他的复兴计划来挽救这家摇摇欲坠的汽车商，阻止滞销的卡车和SUV所带来的大量损失。

　　“事情现在变得越来越明朗——他们比过去几十年有了明确的目标。”汽车咨询分析师杰克·内拉德说：“我们现在真的看到了这个汽车巨人的苏醒，尤其是它的新产品不再有瑕疵，我对通用新的大型Tahoe SUV印象深刻。”

　　通用明显对敌意的收购有了准备，上周已经对法定的议事程序进行了变化（小贴士），对可能要恶意收购的股东提前警告，这个变化可能对像柯克瑞安这样的人比较有效。只要公司股价持续上涨，通用坚持它的复兴计划，柯克瑞安将可能会一直潜伏着。

　　通用正在经历非同寻常的复兴，努力降低成本，帮助通用克服去年106亿美元的损失。瓦格纳在UAW的协助下，通过提前退休和买断工龄分流了35000名工人来降低高涨的劳工成本，并且他自己也把220万的薪金减少了一半。

　　9月份，通用北美销量虽然保持第一，达33.4万辆，但比去年同期下滑3.1%。分析人士指出，通用在单车利润等很多关键业绩指标上，依旧落后其主要竞争对手。

　　“我们的公司离恢复正常还有一段路要走，但通用在近几个月已经取得了一些进步，到目前为止，我们已经节省了90亿美元的成本。”在10月6日的一份声明中，瓦格纳如是说。

　　无论未来会怎样，2006年对瓦格纳来说意义都非同寻常。

　　备注：（小贴士）上周已经对法定的议事程序进行了变化 新汽车

(责任编辑：俞劲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