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本主义模式孰劣孰优？

　　上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以日本和亚洲四小的奇迹为依托，政府主导的亚洲模式或儒家资本主义如日中天，欧美传统的资本主义黯然失色，资本主义模式之争似乎已有定论——亚洲模式具有无可置疑的优势；90年代中期，日本未能像以往应对石油危机和日元升值那样，迅速摆脱经济不景气，而美国经济蒸蒸日上，于是有了关于以美国为代表的盎格鲁—萨克逊模式与以德、法为代表的莱茵模式和以日本为代表的亚莱茵模式之争，美国模式渐渐取得了优势地位；90年代末期，亚洲金融危机的爆发给了亚洲模式致命一击，步履维艰的欧洲经济令莱茵模式一蹶不振，而长期繁荣的美国经济则使美国模式成了资本主义的“最佳样板”，资本主义模式之争似乎已经了结；去年以来，美国经济进入轻微衰退，特别是今年以来，美国公司丑闻迭出，股市、美元狂跌，但尽管欧洲经济没好到哪去，日本经济仍在挣扎，资本主义模式之争却再次被挑起。

　　有趣的是，此次争论中的两派虽都对美国模式毫不客气，但不同的是，一派在诟病美国模式的同时对欧洲和亚洲模式寄予希望，另一派则在抨击美国模式的同时并未赞美欧洲或亚洲模式，而是认为美国的危机是整个资本主义的危机。讽刺的是，前者以来自盎格鲁—萨克逊模式故乡的英国伦敦经济学院的约翰·格雷为代表，后者则以来自欧洲模式故乡的法国历史学家、经济学家尼古拉·巴弗雷为主要发言人之一。

　　格雷认为，美国公司的一系列丑闻，使“美国式资本主义具有普遍卓越性的主张遭到了几乎难以恢复的重创。将来，恐怕没有哪个国家会把美国作为经济运营的楷模。以美国式资本主义为主形成的世界自由市场本身也开始崩溃了”；“美国式资本主义模式崩溃所带来的冲击恐怕会以地区主义的复活和向其它模式回归的形式表现出来…纽约市场的衰败似将使美国式以外的资本主义复苏”。

　　巴弗雷则认为，与把美国资本主义和安然混为一谈一样，把德国资本主义和基希公司混为一谈，或者把法国资本主义和维旺迪公司混为一谈（上述三家大公司都爆出了丑闻），同样是“荒谬的”（他忘了提及瑞士资本主义和ABB公司备受尊敬的前CEO丑闻）；本世纪初的资本主义所遇到的并不仅仅是偶然的不顺，而是一场普遍的大危机，它“使资本主义的调解方式成了问题，同时也使资本主义的价值准则、道德观念、和运转标准成了问题”，表明“开放的经济和社会需要有新的制度和标准”。

　　耐人寻味的是，面对危机，美国的经济学家们只谈美国。历来对美国怨气冲天的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世界银行前首席经济学家斯蒂格里茨称：“因为串通一气、利益混淆和暗箱操作会了美国的资本主义，使它成为一种任人唯亲、狼狈为奸的资本主义。”其他不少美国经济学家也抨击美国的“裙带资本主义”。而这些标签此前是亚洲模式的专利，也与欧洲沾边，但与美国无缘。现在把它们贴在了美国身上，亚洲和欧洲就更甭提了。

　　美国式资本主义的前景将如何？斯蒂格里茨说：“我们市场经济的基础还是非常牢固的。它只需要一个更有约束力的法律框架。”巴弗雷称：“自第一次工业革命以来，资本主义这条‘变色龙’就经常发明解决危机的办法…美国资本主义已显示出其不足之处，但同时也显示了它的反应能力。美国资本主义不会企图孤立地制定21世纪的经济准则。但如果欧洲或日本不能提出替代方案，美国就可能在事实上将自己的经济准则升格为普遍适用的法规。”就连格雷也认为：“这个模式并没有在其发祥地美国死亡。正像30年代度过危机那样，这个模式恐怕很快就会复活。”

　　资本主义模式之争没有结束，未来，人们将有机会欣赏到资本主义这条“变色龙”为适应新情况而变出的新色彩。

（ 责任编辑：陈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