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发展自主品牌 汽车工业等于民族自杀

　　（搜狐汽车评论 古清生/文）

　　一个中国公民的公开信

　　2005年上海国际车展将于4月22日开幕，世界各路汽车制造大鳄倾力以赴不必置疑，在“让生活更精彩”的主题词烘托下，上海国际车展一如既往地引起世界瞩目，经济日益全球化的态势下，太平洋西海岸，亚洲人口最多、国土最大、经济增长速度最快的一个新兴汽车市场，迎来八方豪客，营造一个百年盛世景观，上海，正好也是百年前汽车在中国首次登陆的城市。我相信所有的媒体，都已做好了激情报道准备，歌颂与赞美的腹稿已经打好，N个角度的回顾与展望，已经炮制，表扬主义蜜汁浸泡的金嘴，照例会把未来描绘成海市蜃楼般美丽，还有在“中国威协论”的大麻上飘飘欲仙的人们，中华文明复兴的伟大梦想就要实现了么？中国汽车工业从1990年代以降，为中国经济增速安装了强劲有力的发动机。中国人，踩了半辈子自行车脚踏的两条老腿轻松地踩住油门――但是，透过鲜花彩旗、香车美女看盛世之背后呢？2004年北京国际车展上，那豪车满厅，谈笑鸿儒巨贾前，一片歌舞升平盛况，只有刻意地打量，才猛然发现，中国国产自主品牌汽车一律扎堆蹲在展览大厅的墙根外晒太阳，那一幕还会在东方明珠的上海城重现吗？那情形思想起来，依然令人惊心动魄。在中国，不止是北京、上海的大型车展可以称之为国际车展，即便中国任意一个地级市举办车展，以至我前不久在深圳宝安区的桃源居社区看到的车展，都可以称之为国际车展，中国的汽车展最具国际化，因为国产自主品牌坚定不移地缺位，或者甘做陪衬人，菲佣般谦卑而立，样子很冷、很孤独地呆在一角，迎来的是无以计数的同胞们的同情、悲悯或不屑的目光。

　　中国汽车工业从1931年沈阳迫击炮厂造出第一辆“民生牌”轻卡算起，已有70年了，从1950年代的解放牌算起，也有半个世纪。过去的历史陈账暂且不去算它，就说今天的现状。改革开放20余年，中国汽车工业获得迅猛发展，三大公司均引进外资及技术，各地方汽车工业也获得快速发展，到今日汽车终于逼近家庭门槛，拜改革开放发展之赐，汽车工业正把中国拉着向现代化方向迅跑。

　　但是，我们惊回首，猛然看见长安街，那终日浩浩荡荡色彩斑斓的车流，绝少有民族自主品牌，它们是欧美发达国家的产物，是日本的和韩国的产物，国际化大都，我看是国际化汽车大都。在全世界小商品和电子市场上充斥着中国制造的时候，在中国城市街道，乡村旷野，奔跑着的却是合资品牌车与进口洋车，全世界的汽车都找到了中国这个家，只有中国自己生产的自主品牌汽车无家似的流浪，在日渐边缘化！我们可以阿Q地看到，中国还有红旗、奇瑞、中华、吉利、长城、昌河、哈飞等自主品牌，然而，它们中没有一款进入中国汽车消费主流。这于中国人民对新世纪的企盼，对于现实生活以及对未来的向往，无疑是沉闷一击！

　　且慢扣民族主义者的帽子，现在谈什么民族主义已经没有什么实质意义，我明白跨国汽车公司只要合法进入中国，只要它肯投资中国，我们都应该热情欢迎，我们都必须如关爱自己的企业那样去关爱它，跨国汽车公司给中国带来了技术、资本和良好的现代企业管理理念，给中国带来了现代化之物，我们应该深怀感激。但是，如果按照现在的势态发展下去，我的历尽苦难向着现代化苦苦追求的中国，中国汽车企业，将可能一个个被并购，被出售或破产，一个百年带着创伤而再生的国度，最具工业创造元素的汽车工业，可能就在我们盼来的黎明时辞别。

　　跨国公司已经着力在中国完成了汽车生产布局，上海及长江沿线，是欧美系战略要地，从长春到到珠三角，穿越北回归线到海南岛，是日韩车系的垂直分布。尤其是日车系的圈地运动气势浩大，从丰田到本田，从铃木到日产，从三菱马自达，日车系可谓无所不在。与德国大众落子一汽和上汽，雪铁龙携手东风，通用坐镇上海不同，日系车已经在中国结下错综复杂的网络，世界汽车新贵丰田甚至放下狠话：

　　要把通用从中国汽车市场辇出去。

　　这个话语掷地有声，丰田到底能否把通用赶走？那是后边的事。然而在跨国公司汽车大战硝烟滚滚，烽火弥漫的战场上，汽车江湖的恩爱情仇，逐鹿中原的强势战阵，都将在某场激杀中现出分晓。中国自主品牌汽车，却是眼睁睁地看着人家的战争，自己连上战场的资格证都没有拿到。

　　多少年了，有多少个梦想结在心头。中国自主品牌汽车在继续边缘化下去，其前景无需展望，而中国的合资汽车企业呢？我们也应该觉醒地看到，它们也是一命孤悬，如果失去汽车工业保护，外资方撤走或重组，它们既然没有自己的品牌，也没有研发能力，只剩下一个壳。以上海集团为例，这个雄踞大上海傲然于世的汽车巨人，如果大众公司带着产品离去，上汽巨人就会像一个充气人被放气那样轰然倒下。合资生产20年，学到了很多东西，然而好多东西又没有学到，技术掌控在外方，上汽的中方人员哪怕要动一颗螺丝钉也要向德国本部打报告，这种汽车合资引进，与其说是汽车制造，不如说是汽车贸易。比这更糟的是，大批量汽车的中国制造都属伪制造，不过是拿着散件降低关税到中国本土组装而已。我们把这种组装叫做中国制造，纯属自欺欺人。

　　制造业才是一个国家综合国力的体现。汽车制造业，老生常谈的是，它集合了640个产业，它的上游有金属材料科技、汽车研发技术、加工母机的研发和制造，汽车制造管理，汽车销售以及售后服务等等，涵盖着高等教育方方面面，直至工艺美术。在我们的邻国日本，有一个由内阁首相亲自挂帅，政府、企业、学术界共同参与的汽车知识产权战略本部，以此推动日本汽车工业发展。美日贸易大战，烽火最烈的就是汽车贸易，贵为美国总统也要率员出征日本为美国汽车工业奔波。汽车不仅仅是在消费过程中提高人们的生活质量，它在制造过程中，提高就业国民的人员素质，一个自行车工程师，显然无法与一个汽车工程的素质相比。而我们的汽车跑不过别人，难道我们的坦克就一定跑得过别人吗？中国在国防采购方面，用大量外汇购买俄罗斯的二流装备，而使尽外交手段，美国和欧盟仍对中国实行武器禁运，面临这一切的根源，不就是中国的制造业落后于人吗？假如中国能够独立自主制造世界一流汽车，相信中国的装备也是世界一流，那么，我们还要像现在这样去乞求别人吗？没有自主品牌的汽车工业，谁来装备中国？没有一个有自主品牌的汽车工业，与民族自杀有什么两样？

　　可笑之至，当汽车工业将世界发达国家带入现代工业文明（内燃机时代文明）并遥遥领先中国之后，这边厢还在进行中国要不要发展汽车工业的讨论，不发展汽车工业，就相当石器时代的人讨论要不要发展冶金业，这用得着讨论吗？日本就是依靠汽车工业的高速发展而夺得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的宝座，发达国家美国、德国、法国和意大利，没有一国不以汽车工业受惠的。特别是日本，1945年二战日本投降以后，日本工业结构性崩溃，美、欧汽车浩浩荡荡进入日本，日政府对进口汽车征收40%的关税，日本民族汽车企业丰田、日产、本田开始恢复发展。其时，日本也没有私家车，政府、大公司公务和商务用车构成消费主体，1950年日本汽车千人保有量2.7辆。此后，日本经济保持平均10%高速增长，从1955年~1965年，始有富人购车，1965~1975年汽车进入普及，1967年日超过德国成为世界第二大汽车生产国，汽车销量首次超百万。1970年，日本车国内销量238万辆，千人平均保有量170辆，1965年为日汽车元年，相当于中国2002年，私车超总量一半，普通劳动者为汽车的主流买主。1974年，日本汽车千人保有量251辆。1976年，日本汽车出口250万辆。1945至1974年30年间，日本汽车拥有量每五年增长速度均超100%，市场需求量增加180倍。1996年达到历史纪录794万辆。1989年，日本废止60年之久的对汽车征收高额物品税政策，改征3%消费税（见《历史追寻：日本汽车产业的发展轨迹》。

　　可见，日本自二战投降以后，迅速从亡国之谷跃升到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便是把握机会发展了汽车产业。汽车产业全面提升了其他产业水准，包括教育水准，也使日本有雄厚资本捐助联合国而谋求常任理事国。现在，中国尚有能力阻止日本谋常，但如果继续过去这样的50年，那恐怕就是日本在联合国把中国开除出常，东方文明复兴，却不是华夏文明而是大和文明。这种置换，作为中国人可以忍受吗？我们不能光坐着骂清代人错失发展大好时机，如果中国现在丧失发展机会，后代人一定也这一样骂我们！

　　在今天，国人普遍没有意识到中国在汽车产业上的落后所潜伏的巨大危机，普通消费者贪洋图好便也罢了，我们的政府采购还不及私人消费选择国产自主品牌多，这种情况若不尽快改观，我们再骂中国的汽车企业于事无补。我们看到，中国有60座城市限制小排量汽车，而这些汽车正是我们的民族自主品牌！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为什么可以想得出做得出呢？我们的公仆们，呵，台上做爱国主义报告，台下哧溜坐着洋车跑，我以为在保先运动中，坐国车应该成为一项硬指标！

　　提倡坐国车，不是自关闭守，也不是愚昧排外，以今天美国之强大，尚且要阻止中国的纺织品，干扰联想收购IBM的个人电脑业务，在欧洲，中国的电子产品屡屡遭遇反倾销，可是在中国，我们为什么对民族自主品牌汽车怀有深仇大恨呢？除了制造业低下导致战略危机以外，自主品牌汽车给国人提供的就业机会，提供的制造能力，难道不是一种对幸福的长远追求吗？

　　我们不排外，我们感激那些在中国投资发展汽车产业的外国公司，但是，我们要考虑到民族自主品牌处于绝对弱势，我们应该考虑中国长久战略安全，中国人再也不能图眼前蝇头小利，此方面政府应该在汽车产业方面重新审视过去的政策，为什么不可以给民营资本与外国资本同等的待遇敞开汽车制造业的大门？假如政府在汽车制造业方面采取宽进严出的政策，放开竞争，中国就可能多几个奇瑞，多几个吉利，中国人为什么不可以聪明地解决实际问题，在交通管理上提高效率，进行以疏导为主的交通管理？使用限制的手段控制汽车发展，控制私人汽车使用，它的后果难道诸多专家学者看不出来吗？中国人如果不提升自己的产品结构，永远甘拜下风从事低端产品制造，我不知道中国未来发展道路要走向何方！

　　搁置私利，搁置近利，让中国的民族汽车工业作最后一搏吧，把爱国热情用在买国车、开国车上面吧，如果连这一点也做不到，请不要开口说爱国二字！就是不爱国吧，也要爱家人、爱亲戚、爱朋友，毕竟只有自己的产业发展壮大，中国经济才能持续增长，大家才能广泛就业，所谓安居乐业，乃需有业可乐啊！

　　我，一个中国普通公民，我的公开信出自于我个人内心的思考，赞同与不赞同的意见，我都希望听到，让我们一起来思考中国的汽车产业，思考民族的命运！

　　写于2005上海国际车展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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