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市长祝业精：缅怀吕福源同志

　　　　-----祝业精

　　听到吕福源同志逝世的噩耗，我半晌说不出话来，尽管在他去世前两天我去医院看他时，已经知道他的病情很严重，但还是不能相信他这么快就离我们而去。他去得那样匆忙，那样令人惋惜，59岁的年龄正值事业的顶峰，以至于有许多好的设想还没来得及实现，有许多事业还没来得及完成，不禁让人生出“出师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满襟”的悲怆之情。吕福源同志的逝世，使我痛失一位好兄长、老领导，也使中国汽车、教育、经贸等领域失去了一位杰出的领军人物。当我怀着沉痛的心情，缅怀与吕福源同志20年来的交往之时，心绪久久不能平静，如烟的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初识吕福源同志是1984年4月份，在一汽总部会议室举行的一次学术报告会上。当时，吕福源同志刚从加拿大蒙特利尔大学工学院研修回来，在一汽轿车厂技术发展科任组长。他在会上作了“当今计算机发展状况及计算机在企业管理中的应用”的报告，那时，一汽还没有计算机，国内也极少，在报告中他详细地介绍了世界计算机领域快速发展的趋势，计算机进入企业进行管理的发展前景，以及将发挥的作用。这个报告旁征博引，信息量很大，讲的十分精彩，给我耳目一新的感觉。在我们以后的交往中，虽然有很多令人难忘的事情，但那次报告会上吕福源同志儒雅的气质、宽广的视野、独到的见解和演讲口才，却一直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至今仍记忆犹新。后来，吕福源同志先后任一汽轿车厂技术发展科副科长、轿车厂副厂长、一汽总经济师、一汽集团副总经理，在这之后一年多的时间里他发展很快，成为当时一汽年轻有为的主要领导者之一。

　　与吕福源同志更多交往，是我在一汽驻北京办事处工作的时候。那时一汽开始改革开放了，吕福源同志是一汽开展对外合资合作工作的主要负责人，经常到北京出差，有时在北办一住就是10多天，也正是那段时间的密切交往，使我耳闻目睹了他在外经贸工作上的独特天才。人们常把谈判桌比作没有硝烟的战场，谈判的双方往往是在进行一场智慧和心理的比拼，吕福源同志在这方面表现出了高超的技巧和能力。很多棘手的问题，通过他的努力都能把双方谈拢、谈通，让双方的立场越来越接近，最终达成共识。他谈判的第一个项目是引进美国克莱斯勒的“488”发动机生产线，第二个项目是德国大众在美国的匹兹堡建的北美大众工厂，吕福源同志代表一汽与外方进行了艰苦的谈判，最终以很低的价格把整个厂买下来。当时一汽派了100多人去拆卸，运回来，并在长春重新安装上，这对当时没有大规模搞过轿车的一汽来说，是相当复杂的。也正是这两个项目，开启了一汽轿车大发展的崭新一页。“488”发动机生产线由美国的运输公司承运，回国途中在百慕大又遇到了台风，有两台关键设备受到了损坏。在争取赔偿问题的谈判上，又是吕福源同志多次跑美国，把一些很难处理的问题、复杂的问题简单化，最终获得了美方的赔偿，使一汽没受到损失，取得了很理想的效果。对一汽大众公司的合资项目，在历时三年的谈判中，吕福源同志高超的谈判技巧和工作能力得到了充分的发挥。当时，德国大众公司依仗技术优势和丰富的合资经验，要价提得很高，并在谈判中设置了重重条件，这些阻碍都在当时一汽耿昭杰总经理、林敢为总工程师和吕福源同志艰苦细致的努力下，一一得到化解，使双方最终达成了一致，从而为一汽引进了奥迪轿车和15万辆捷达轿车项目，建立了一汽----大众中外合资轿车生产企业，为一汽的发展打下了良好的基础，也为我国其它合资项目提供了可资借鉴的成功范例。后来，吕福源同志调任中汽总公司，担任副总经理，参与并促成了上海大众、北汽、二汽等更多合资项目的技术引进和合资合作。可以说，中国汽车工业能够有今天的发展，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吕福源同志当年的正确决策和谈判技巧，他对中国汽车工业的发展功不可没。

　　吕福源同志是一位敬业精神极强的人。人们称他为“一汽的基辛格”，长年在世界各地飞来飞去，特别能吃辛苦。他对待工作十分认真，每一件事情都要亲自动手，亲自分析研究，每做一件事，他能够设定出几套方案。在谈一汽大众项目的过程中，最多时在北京的谈判人马有几十号人，分成10多个组分别进行，他都能够调度自如，举重若轻，把事情安排得很好。为此，他付出了辛勤的努力，有几次几乎昏倒在谈判现场，嗓子也说不出话来。那个时候国内、国际电话还不是很方便，在北京我们经常帮他拨打长春和国外的长途电话，有时一打就是2、3个小时。当时他的孩子还小，父母的身体也不好，就在这种情况下，他为了项目能够早日谈成，夜以继日地工作，连续几个春节都是在国外度过的。他这种吃苦耐劳的工作精神不但受到同志们的敬佩，也得到了外国同行的尊重。以后的工作中，他也一直如此，几乎每一天都是在高强度的工作中度过，有几次身体感到难受都没有时间去检查，他自己也没当回事，只是说胆不好，因而错过了及早诊断和最佳的治疗时机。就是在已经检查出患病之后，他还坚持工作了几十天，使病情越来越恶化，以至于一住院就再也没有出来。

　　吕福源同志特别善于学习。熟悉他的人都一致认为，他超凡的工作能力和广博的学识，都源自于他孜孜不倦的求知精神。早在上世纪80年代，他就带人开发出了红旗轿车后桥齿轮计算程序，创造了第一个齿轮计算程序，组织引进了我国汽车行业第一台三座标测量机。在调到北京工作后，周末或假日里他往往会在国家图书馆泡上一天，查阅世界汽车产业最新资料。他对我说，这是到北京工作的一大乐事。吕福源同志有很高的英语水平，但还是不断地学习，平时只要一有空闲，他就把谈判时遇到不确切的单词，反复地翻字典研究、推敲，直到找出更准确的表述。就是在医院的病床上，他仍坚持听外语录音，还在学习国际经济贸易法规。这种日积月累的学习，使吕福源同志对事物的看法和认识往往深入而独到。2002年10月末，吕福源同志已经调任外经贸部党组书记，我去外经贸部看他，我俩谈了近一个小时，当时他就敏锐地提出了要建立汽车零部件生产出口基地。他说：“虽然我离开了汽车行业，但是还与汽车行业有不解之缘，我要想办法扩大机电产品出口，把汽车零部件出口作为重点，争取近几年使我国汽车和汽车零部件的出口达到100亿美元”。他还在建设汽车零部件生产出口基地问题上与我进行了深入的探讨，因为他对长春很了解，对一汽也非常信任。最后他语重心长地对我说：“现在，你就研究怎么样把长春的汽车零部件企业组织起来，能够按照国外的标准入围，加入到国际几大采购商的范围内，并且每年都有突破，为全国汽车零部件出口做出表率”。我说：“我们正在着手建这样一个基地，把汽车零部件生产企业组织起来，需要国家在政策上给予支持”。后来，他又派商务部的魏副部长到长春调研、考察，推进这项工作的开展。现在，虽然这个基地国家还没正式批下来，但已经取得了很大的进展。

　　吕福源同志在工作中有很强的大局观。在决策发生矛盾分歧的时候，他除了能够认真地听取别人的意见、尊重别人的意见外，非常善于从大局着眼，用耐心的说服让别人接受他的观点。当有僵持情况出现时，特别是在情况千变万化的谈判过程当中，他不但善于跟外国人、跟对手谈，还善于同自己人统一思想，最后让大家心服口服的按他提的意见去办，因此，凡是跟他工作过的人都对他十分钦佩。记得那是在1989年的10月份，我们在美国的匹兹堡，给一汽在那里拆运设备的100多号人开了一次动员大会。当时，这些工人已经在这里工作了一个多月，由于国内发生了动乱，为了安全，绝大部分同志不允许外出，大家的生活十分枯燥，有些人开始想家了，出现了人心浮动的现象。但是工期短的需要一年，长的要达到一年半的时间。为使大家安下心来做好工作，吕福源同志做了一个很好的讲话，其中我印象最深的是他讲了一个生动的例子，他说：“希望你们能做一个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的孙悟空，如果你做不到这一点，那你就做一个踏踏实实、任劳任怨的沙和尚，不要做一心想回高老庄娶媳妇的猪八戒”。他的一番话，对当时稳定职工情绪、完成拆运任务，起了很大的作用，也使他与这些工人结下了深厚的感情。在他病危的时候，当年跟他到美国拆设备的那些同志都赶到他的病床前，从中可以看出这种感情的真挚。

　　吕福源同志的人品特别好，在领导和群众中有很好的口碑。他待人亲近而坦诚，对老同志、老专家尤为关心爱护。曾与他一起工作过的老工程师李光荣同志，生活经历非常坎坷，按吕福源同志的话讲，他就是电影《牧马人》里男主人公的原型。吕福源同志对他十分关心，不但在工作中对他委以重任，还帮助他解决了家庭生活、子女工作、住房等方面的许多实际困难，使他能够全身心地投入工作。我的父亲在北京301医院住院治疗时，吕福源同志听到消息，自己因工作繁忙脱不开身，就特意派爱人到医院看望，我得知后，深为他周到细心的关怀而感动。虽然他的职务不断升迁，工作也越来越忙，但一汽的老同事、轿车厂的老同志有什么事情找他，他既不忌讳别人说三道四，又不怕麻烦，只要他能够解决的，都千方百计地帮助解决，从来不摆架子。我对吕福源同志感触最深的是，他对长春发展一如既往的关注和支持。有的人当领导后为避嫌，不愿意为家乡办事，而吕福源同志不是这样，长春市每每有什么事情找到他，他都给予很大的支持。他经常说，家乡的事业只要是国家鼓励的，我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没有什么可说的。他在教育部任常务副部长时，长春市成立高等职业教育学院，他亲自到现场视察，观看技能比赛，而且到会讲话给予充分的肯定和鼓励。长春市举办第三届汽博会，我们缺少进口车指标，他就研究给我们增加了50台，保证了展会展招展的需要。最令我感动的一件事是，2002年5月，我市在北京皇家大酒店召开“第三届中国汽车博览会的新闻发布会”请他参加，当时有很多单位请他参加在北京召开的新闻发布会，他都因为工作忙而没有参加，唯有长春市这次他来了。记得他说：“老祝，长春举办新闻发布会，无论我怎么忙都参加。”当时由于交通堵塞，他在离会场很远的地方就下车步行，满头大汗地按时赶到会场，自始至终参加完会议，这种深情厚谊令在场所有的同志深受感动。

　　今天，吕福源同志已经离开了我们，但与他相处的往事却显得更加清晰。他超凡的工作能力、忘我的敬业精神、孜孜不倦的求知态度、谦和儒雅的为人，已深深印在每一个中国汽车人的心中，他对一汽成长壮大、对中国汽车工业发展所做出的巨大贡献已铭刻在史册。他的言行、他的精神将永远激励我们不断前进。

（ 责任编辑：陈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