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有月光,真的有玫瑰,恍惚中,这却不是属于我的面孔……
一直喜欢听姜育恒的歌,低沉深刻,就象流沙,让人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不能自拔。在离开她之后的无数个夜晚,带着满心的疼关闭所有门窗在姜育恒的低吟中点上一枝烟面对匮乏的空气自言自语,告诉她我的迫不得已,告诉她我也难忘曾经,但那一刻,我没有泪!
不知道是否不顾一切只求对方幸福便是爱的极至。 当我在喧嚣浮华的都市震惊于那一泓清泉之时,我知道我已不属于自己了。冥冥中注定我们相逢,注定我们相知,注定我们相爱,只是不知离开她是否也是今生注定。若离开她她便能找到幸福,我愿意这样做。
都说“平平淡淡才是真”,很老套是不是?不知是男人特别的占有欲还是惟恐可能出现的一切意外,我想带着她离开这里,去我所在的城市,开始我梦寐以求的生活:每天下班回到家里,看到那张温柔的脸,看到出自巧妇之手的诱人饭菜,看到可以让我们相拥而坐的沙发,看到一个——家!
她说——“不”!
“为什么?”
“我不想被婚姻束缚,因为我不能保证自己能爱你一辈子。现在对你的爱让我不忍看到你日后会因我而受伤!”
“那你永不选择婚姻?”
“也许!”
也许会选择?也许不会选择?
当我们在街头看到一对互相搀扶过马路的白发老人,她的目光分明痴痴追随,她的轻叹分明满怀钦羡!我迷惑了,她倒底需要怎样的生活?我可以给她的正是她所需要的吗?也许我的爱还十分单薄,也许我的誓言还不够有力,但我想要表达的思想却简简单单——爱她一生一世!
处于热恋中的男人也许确是婆婆妈妈粘粘乎乎,但似乎热恋中的女人并不都象她般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虽然我豪不怀疑她对我的爱,但这份爱太过内敛太过清醒。我恨不能驾驭魔鬼的利爪扼杀掉她的理智,让她也能如我疯狂爱她般疯狂爱我!
她说她——“不能!”
“为什么?”
“……,……”沉默,可怕的沉默!
我们去郊外爬山,手拉手爬到山顶。她说:“你这样拉着我让我感觉就象小时候玩过家家,爸爸和妈妈要一起去买菜,然后一起做饭给孩子吃。”我问:“你愿意和我一起做饭给孩子吃吗?”她摇摇头:“我总是扮孩子。”
我们一起去市场买东西,看着她在铺子里挑挑拣拣地和小贩讨价还价甚至因为砍下了几块钱而雀跃不已,我心中便有一种激情涌动,似乎这就是我那勤俭持家的妻子。我知道她也
并不为这几块钱,她也只是仅仅喜欢这一份感觉!
我们一起在她家里自己做饭吃,我知道她平时在家什么活儿都不干,因为她连米在哪里都找不到,可是这时她却争着干这干那,说是“为君入厨房,素手调羹汤”。我常在她身后拥住她在她耳边说“真象是我老婆”,她总推开我要我去看电视或听音乐,让她一个人做出一桌说实话色香味都不那么俱全的菜肴。但这已足够让我感动良久!
无论感觉幸福或是伤感我都听姜育恒。听他唱“总是无怨无尤地追逐无悔地付出,爱你是我一生不能回头的路”;听他唱“能与你在生命的转弯处同步,这一生将不再孤独”。有她在身边,真的就象疲惫的旅人看到久违的灯火,什么也不顾,只求摆脱身边的孤独,哪怕只是短暂的一瞬。纵使心里明白片刻的欢愉掩盖不了思想长久的麻痹,但在这电光火石的心念闪动之间,体会到的便是爱!
她的生日快到了,我早早就在花店定下了大捧的玫瑰,黄色,因为她喜欢这种颜色。若早能料到这黄玫瑰真的会暗示离别,我……
本不是多雨的季节,这一天却飘着小雨。是不是就象电影或是小说里表现的那样,这种时候总会来点儿煽情的小雨?蒙蒙细雨并不影响我们的心情,也阻止不了我们的计划。下午
我早早就离开公司到花店取了花,到约定的地方等她。我到得太早,一个人西装革履傻子一般捧着大束的玫瑰站在街边享受路人百分之九十九的回头率,窘得我心里直盼她快点来好让我离开这里。在接受了大约五千三百六十次的注目礼后,熟悉的身影终于飘然而至。她也没有打伞,身上脸上头发上都沾了密密的雨珠,娇艳的红唇也似带露的玫瑰,轻启微合之间已让我晕眩!
不知是否她猜到我会送她黄玫瑰,今天穿了一套鹅黄的套装,和那玫瑰竟十分相衬。玫瑰换到她手中,我松了一口气,路人回头的目光已不再集中在我身上,我拥着她的肩,显得洋洋得意,但心中却也因刚刚在公司得到的一个消息而忐忑不安。
我们去她定好位的餐馆,那是一家非常有情调的西餐厅。虽然她知道我最怕刀啊叉的麻烦,可她坚持要来这里,我当然同意,至少我也不会因为用错餐具或是乱点菜单而出洋相。
我们坐在临街的窗口,窗外是一条安静的小街,可以看到这家餐馆匠心独具为了营造气氛而特意在门外铺就的一段小石子路和十八世纪老欧洲式的铜制街灯配合桌上摇曳的烛光纯银的餐具和丝绒桌布,舞池中有乐队正奏着轻柔忧郁的蓝调。
说实话,就吃饭而言,我并不喜欢这种看似罗曼蒂克的烛光晚餐,我推崇的仍是中国五千年传统沿袭下来的亮亮堂堂热热闹闹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但和她一起就另当别论了!
看她坐在那里斯斯文文地吃着东西,我想到了一首歌里唱的:“你坐在我的对面,看起来那么端庄,我想我应该也很善良。我说‘我爱你’,你就满足了”。
她从小到大就一直生活在蜜罐里,有不错的家庭环境,有无忧无虑幸福的童年时光,可以说是一帆风顺活了二十多年,可奇怪的是她整个人却带着一种忧郁冷艳而又卓而不群的气质。尽管我知道她也有活泼前卫的一面,但这种异于常人的独特的女人味让我意乱情迷不能自已!看起来她应该是那种接受传统思想教育的乖乖女,可我知道她的骨子里有着很强的判逆意识。
当这个城市的人们还仅仅习惯于自己“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的时候,她已从相距不远的上海带回头顶那一道栗色的风景。于是,每个晨昏周日都可以看到一位飘着栗色长发的女郎驾着一辆红色小摩托招摇于大街小巷闹市喧场。在人们惊诧的目光中,她狠狠地得意了一回。待到许多女孩子也开始把自己的青丝折磨成黄色咖色金色时,她却又恢复了一头秀发的本来面目,一副纯情模样。唉,真是妖精一般的女人!
早就听说“女人善变”,只是一直不知指的是什么,但这个女人的善变我是着实领教了。有一回我约她出去吃饭,她说想去城东的枫阳路吃涮锅,于是我们打的去城东。待到临近了,她突然又说想去城西的“韩宫”吃烧烤。我想我也确是纵容她,二话没说让司机回头去了城西。后来又怎样我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我们这天最后吃的是煲仔饭。吃饭时她问我是不是觉得她很“做”,我一脸无奈状摇头:“你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我也就这一把老骨头让你折腾了。”她大笑,把一截我从不吃的芹菜扔到我碗里。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真的是幸福的,有什么能比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幸福还更能让人满足的呢?我想我就是这样一个没出息的男人。
Waiter给她上了一客“炭烧咖啡”,那东西在昏暗的烛光下看起来黑乎乎的一团。她仍用刚落座时的极佳的胃口吃得津津有味,让我不忍用谈话打断她,便一直坐着看她吃。过了一阵,她似是察觉,抬眼问我要不要来一客“夏日风暴”或是“黑森林”,我说:“我想来一碗白米饭。”她眼中有一丝异样,却是不动声色,说:“这里只有巧克力。”
说起“白米饭”和“巧克力”,还有一个故事。
情人节那天我准备了一枝红玫瑰和“KISSES"送她。二月的天气还很冷,约她出来但去哪里是我最伤脑筋的问题,茶馆咖啡屋她已经很腻味了,舞厅迪高她也不再有兴趣,我决定今夜让她大吃一惊,带她去疯狂一回。
这天刚好是周六,她一定以为我早早就会去找她出来玩,可我没有,我躲在我的小屋里睡懒觉。冬天清早的热被窝真是舒服啊!真希望此刻她就坐在我身边,轻轻柔柔地和我说着什么,让我听得昏昏欲睡,此乃一大快事也!
我打开音响听非常经典古老的欧美金曲,如沐春风。
十点,Stevie正深情倾诉于“IjustcalltosayIloveyou"时,电话响了。哈!她终于耐不住了!我得耍她一回。任由电话歇斯底里地狂叫了一阵,我接着听Berthe游荡在“Casablanca"。过了十分钟,当Kaoma轻盈地跳跃于“Lambada"中时,呼机响了,我忍住心里的笑想她一定是急着问我在哪里,抓过一看,上书:我知道你在家,既然你不接电话,我会来帮你把电话线剪掉!这下糟了,我觉得自己象个撒了谎的孩子被大人拆穿,赶紧抓过电话给她打过去,可是,忙音。我用三分钟一次的频率拨了整整半小时的电话后终于让自己相信了一个事实——她把电话搁起来了。我立刻起床把自己梳洗穿戴整齐去找她(她不喜欢男人不修边幅垃里垃塌的样子)。
她妈告诉我她在半小时前就出去了,还疑惑地问我“怎么?没和你在一起?”老天,我也希望她是和我在一起啊!我说:“那您家的电话……?”她妈一看,说:“哦,没挂好。”我想她会不会是去我那儿找我了?于是赶紧打道回府。
屋外没人。屋里没人。
我拿起电话,有拨号音,看来她还没来得及来把线剪掉。可她去了哪里?我打了她几十个呼机,一直没回。不会是真的生气了吧?她可不是这样的人呀!
等待,等待,焦急地等待。
我开始悔恨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地不去接那个电话!若是她准备失踪一整天,那我的计划不就全完了?!可我目前除了等待毫无办法。
下午三点,还没有她的消息,我开始烦躁不安。原本听来悦耳的音乐早已被视同噪音关掉;桌上烟灰缸里的烟头也是越积越多。真没想到情人节我会这样过!不会出什么事了吧?不不不,不可能!
五点,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我还是一个人傻坐在黑暗中看着烟头明灭。就在我几近绝望时,门被敲响了!我冲上去拉开门大吼:“你这一整天到哪里去了?”说完回身就把自己重新扔进沙发不再看她。门外一个女孩子怯怯的声音响起:“先生,这是我们公司的新产品,送给您试用……”什么?我猛地抬头,一个陌生的女孩站在门口,一手提着一个大大的纸袋,一手拿着一个小瓶子递向我。我沮丧地挥挥手说不需要,女孩把那只小瓶子放在门里的地上,乖巧地替我把门掩上走了,我又听见隔壁传来了敲门声。我的思想陷入停顿!
“Hi,Darling!”一阵冷风夹着熟悉的声音和曼妙的身影卷了进来,她长长的大衣的衣角碰倒了门边的那只瓶子,她捡起来问我:“这是什么?”没等我回答她把它放到桌上然后把手中四五只花花绿绿的提袋扔在我床上。“快来看看我都买了什么!”立刻,我的床就变成了杂货店的贩售推车。我仍保持着僵化的姿势没有动。她这才觉察我的脸色阴霾,怔了一下,夸张地一拍脑袋坐到我身边来了个恶人先告状:“呀,我忘了剪你的电话线了!”我丝毫没有为她自以为是的幽默所动,仍然抽着剩下的半枝烟。她皱了皱眉,打开了窗,空气清新了许多,也冷了许多。她从衣架上取过我的外套要我穿上,我没有看她,她柔声说:“窗开着你穿这么少会着凉的,先把衣服穿上再说。”我的漠然在这一瞬间灰飞烟灭,我怎忍再对这样一个女孩吼叫?她拉过我的手,她的手指冰凉,我这才看到她的鼻尖也冻得红红的。我搂过她,握住她的手,她温顺得象一只小猫靠住我。我揉着她的头发没有责问她,我知道我已无需再多说什么了,男人的虚怀若谷和大量包容胜过任何语言。
那一夜我的计划被迫取消。她得知我一整天粒米未进歉疚得几乎掉下泪来,拉着我就要陪我出去吃饭,我说不用了,就在家里随便吃点好了。于是她又忙里忙外替我煮面条。
我们相拥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吃着“KISSES",把玩着那枝玫瑰。良久,她说:“你不用对我这么好的,我不能回报你什么。”我搂紧她:“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我目前还不会逼你与我定下终身的,我会尊重你的意见。”她沉默一会儿,幽幽地说:“象你这样的男孩是一碗白米饭,只是不知谁能吃到。”她把我比作“白米饭”让我倍感新鲜,我问此话怎讲,她说:“再好吃的东西吃得多了也会生腻,只有白米饭是一辈子也不会吃厌的。”她停了一停,拿起一颗KISSIS说:“我这样的女孩就象这巧克力,看起来包装得漂漂亮亮,偶尔吃上一颗也是甜甜蜜蜜,可有谁会整天吃呢?!”我说我会,她摇头:“我们要是能一直这样在一起多好!”我说:“当然,嫁给我吧!”她又摇头:“我是说我们一直这样象情人一般,不要结婚。”我不知该怎样回答她,扳过她的肩,她的眼中有泪光闪烁,我深深吻下去。
Waiter将桌上的盘盘碟碟都撤走,她面前是一杯杯口嵌着一片漂亮的绿色奇异果的橙汁,我面前是清咖啡。我用小勺将奶搅开,心中思付该怎样对她说我也许就快要离开这里了——除了一个可能!
“听我说,”我鼓足勇气开口,“我在这里的这个项目在下个月就全部完成……两年了,很快是不是?”我心痛地看着她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但我必须硬起心肠把该说的说完,“我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回总公司,一是留在这里。……回总公司我会提升到副总的位置,留在这里我会从一无所有重新开始。”我抬起头,看着她的眼,一字一顿斩钉截铁告诉她:“我要留下来!”她的眼神变得迷乱,大颗的泪滚落下来,象玫瑰上凝集的水珠,滴在我心上,冰冻了我一辈子的热情!
如今,我依然倚在沙发里神游太虚地听姜育恒唱着“不能埋怨我的付出,不得不承认已
经结束,远离悲伤换一条路一样辛苦,谁能够苍凉一生毫不在乎”。
迄今为止,我再也没有给任何人送过玫瑰,那一夜的黄玫瑰,鲜活地盛开在我永远的记忆里。
(责任编辑:刘晓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