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中国本土的SUV汽车在水深火热中苦苦挣扎的时候,宝马X系列、奔驰M级以及奥迪Q7这些大家伙们越发显得高枕无忧,它们以自己王公贵族般的血统自居,丝毫不把猛蹿的油价和那些针对它们的奢侈税放在眼里,孰不知,它们还算不上是皇冠上最耀眼的那颗明珠。
到底谁能让这些权贵们黯然失色?在今年的日内瓦车展上,来自荷兰的世爵汽车公司推出了一款惊世骇俗的产品,他们干脆称这款车是SSUV(Super Sport Utility
Vehicle,超级SUV)。
世爵汽车公司可不是个小角色,1898年它为荷兰女皇威廉敏娜的加冕礼制造了黄金典礼马车,随后又和卡尔·本茨合作制造世爵-奔驰汽车。一战期间,世爵大量生产飞机和飞机发动机,在那之后,这家公司一直致力于手工打造的超级跑车。北京东三环的世爵旗舰店内展品远算不上丰富,角落里的一辆车价值600万人民币,而旁边的一辆,标价800万。
极少有人面对这样的价格不会心惊肉跳,除了中东地区的石油巨头和中国的新兴富豪。而世爵公司的SSUV正是为了填补这些人急切的、匪夷所思的需求才应运而生的。然而,这样一款最高时速能达300公里/小时、配以F1拨板自动变速箱、全体车身以全铝合金精心打造、内饰配以Hulshof皇家皮革的终极尤物,却起了一个离奇的名字:Peking-to-Paris(北京到巴黎)。
北京到巴黎之间究竟曾经发生了什么?
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让我们打开月光宝盒,穿梭时光,回到100年前的世界。
在20世纪初的芸芸众生中,查尔斯-戈达德只是巴黎某个马戏团中一个郁郁寡欢的天棚钉工,但一份被风吹来的报纸让他下决心抓住机会改变自己的命运。他在报纸上看到了什么?
1907年3月,法国《晨报》提出要举办一次“北京-巴黎汽车拉力赛”,这在当时真可谓是一个惊人的创意,戈达德在看到这个消息时还不会开车,他立刻想方设法地筹钱学习开车,并找到了一个能借他一辆车的制造商——spyker世爵。
当时的各种条件绝不能与现在的达喀尔拉力赛同日而语,千里迢迢到北京去比赛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最初有25辆车报名,最后却只有5辆车经过轮船、火车的长途颠簸抵达北京进行发车,其中之一便是戈达德,他搭乘一艘慢船前往神秘的中国。为了能从三等仓搬到一等仓,他搬了一架钢琴到甲板上为乘客们演奏,以此赚取一等舱的船票。
但他不是人们关注的焦点,来自意大利的贝佳司王子才是夺冠的大热人选,他拥有雄厚的财力,装备也最好,使用了特别用于汽车大奖赛的7升Itala车,并安装了卡车底盘,这使他的车成为参赛车中最轻的一辆。
贝佳司王子经验丰富,到了北京之后,他在6天之内骑马跑了几百英里,亲自查看了从北京到张家口的全部路程,用一根相当于汽车宽度的棍子实地测量了路程中最狭窄的地段。同时他还详细标明和记录了赛程上的每一条岔路。所以,当他回到北京时,头脑里已经装下了这段路程的整个地形图。为了防止意外,贝佳司特地从北京一家老字号驿站雇了一队苦力,以保证他的汽车能够顺利到达张家口。其他的几位车手也采取了几乎同样的措施。
1907年6月10日上午9时25分,“北京到巴黎”汽车拉力赛在北京发车了。这个在北京的发车仪式,成了当时驻华西方人的节日,汇集在此给赛车手们送行。清朝海关总税务司赫德、各国驻华公使以及公使馆工作人员、西方银行和公司的职员们汇集在一起,欢呼着为车手们送行。
最可怜的是那些坐船从巴黎赶过来的工作人员和车迷,发车仪式结束以后,他们要赶紧自己坐船回到巴黎,以便在汽车通过终点线时再为他们欢呼呐喊。
由于道路崎岖不平,赛车无法开得很快,而且还因为车速过慢,马达经常发烫,使得汽车就像是喘着粗气的老马。所以车手们不得不经常停下来,到附近的村庄里去找水。乡间的景色和老乡们的装束打扮都使他们感到惊奇。
当地的一个铁匠制作的木制车轮救了贝佳司王子的Itala,这是因为在比赛中车的轮胎会经常被扎破,后来他们在这种没有路的“路”上看到了一些马和马车,才知道是钉过的马掌上掉下的铁钉搞的鬼。
赛车的燃油都是提前准备好的,用牲口在后面跟进补给,车手们经常在他们的汽车底下睡觉,早上起来的时候身上都是汽油。为了解决花销问题,当时所有的人员都会带着一些银条,银条在讨价还价后以物换物时都会被当成代替品割去一块。
值得一提的是,轮胎巨头在中国的较量从那时就已经开始,倍耐力赞助了贝佳司王子的Itala座驾,并且有一个轮胎在全程比赛中完好无损。当时整个巴黎再也找不出第二家能造出像这样没有裂缝的轮胎来了。米其林赞助了查尔斯-戈达德。为解决船运汽车到中国的费用,查尔斯-戈达德曾卖掉了一些轮胎。而由邓禄普支持的德尔-迪恩获最后获得了赛事的季军。
在两个月的时间里,车手们艰苦卓绝地横穿了欧亚两个大陆,1907年8月10日下午四点半,赛车抵达终点,整个巴黎为之轰动。贝佳司王子的Itala赢得了冠军,戈达德的世爵获得亚军,汽车缓缓地穿过了欢呼的人群,姑娘们向车上抛撒着花瓣。一辆能载30人的大客车在Itala汽车的前面,作为前导为它开路。
在赛程中,戈达德驾驶的spyker世爵创造了新的单独驾车24小时不间断耐力纪录。他的这个纪录直到多年后在勒芒才被打破。而5辆赛车中只有驾驶contal车的车手潘斯没有到达终点。试图驾驶三轮车子前往巴黎差点要了他的命。
如今,经过菲亚特公司维修的冠军座驾Itala存于都林的意大利汽车博物馆里。而亚军座驾spyker存于荷兰博物馆里面,但一直都没有维修过。当年比赛时,Itala车身被涂成红色,后来一度改用最容易获得的灰色。但是由于贝佳司王子巨大的成功,意大利人还是采用了红色作为赛车车身的颜色,直到现在参加各站汽车大奖赛的法拉利赛车都漆着红色。
深锁的国度
在北京观看发车仪式的人群中,不只是西方国家驻华人士,人数更多的是对汽车闻所未闻的清朝官员和百姓。中国士兵在赛车出城的街道两旁静静站立,市民们沉默地聚集在士兵身后,他们窃窃私语,将那几辆模样古怪、行动迅速的大家伙称为“铁马”。
从1856年开始的洋务运动以来,这个古老国度的子民们已经见识了不少新鲜玩意,但还谈不上接受和适应。比如电报已经被清朝引进——“北京到巴黎”拉力赛中,赛车手成了一个中国西北部的电报员接待的第一个客人,并且他等了7年才发出了自己的第一份电报。他还要教那些车手怎么去发摩斯码,并且他还不懂他们的话,无法往前方发送电报。
事实上,从洋务运动兴起的近代工业,出发点几乎全部在于“师夷长技”的国防之用。即使不是为了国防,也是为了个人私利,毫无发展民用的动机,对于汽车这样的“奇技淫巧”,清朝的官员们仍是避之惟恐不及,对拉力赛就更无法理解。当时的庆亲王就倾向认为欧洲人是希望能找到一条与中国交通来往的最佳汽车路线,以便能挤垮中国人自己出资、正在建造之中的京张铁路。而庆亲王本人就是建造京张铁路的公司大股东之一。
而在世界的另一端呢?1907年,手工作坊式的汽车生产方式已经越过它的顶峰,亨利·福特在这一年发明了T型车并开创了流水线大批量生产方式,通用汽车合并了凯迪拉克汽车公司,雷诺生产的出租车出现在纽约和伦敦街头……真正的汽车工业大时代已经拉开序幕,而中国汽车工业的发轫,要再等上半个世纪。
现在,手工打造的汽车已经彻底改变了内涵——像世爵这样,奢侈成了它们最本质的属性。缅怀历史,虽然目的在于增加品牌的价值,但也可由此管窥百年汽车工业的变迁。
(感谢浙江大学外国语与国际交流学院教授沈弘对此文的协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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