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驶来两辆前后带“方向盘标志”的漂亮汽车,都是黑色的,分别在尾部标有S100、S320。这是什么车?
列位看客想必都会脱口而出:“奔驰呗”。
斯图加特小城的人若是听见您的回答,他们会十分认真、耐心而严谨地对您说:“您叫错了,先生,这是我们那儿生产的梅塞德斯。”
“梅塞德斯?”
“对,梅塞德斯。所谓‘奔驰’车正确的叫法,就是梅塞德斯。”
斯图加特的人很可能不知道,望“梅塞德斯”而叫“奔驰”的人不是几个,几十个,或几千个,而是若干亿中国人,他们更不知道,梅塞德斯在中国,知名度很低,而奔驰却是大人小孩儿耳熟能详。
要改变中国几亿人多年建立起来的概念,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这还不是问题的全部。关键在于,斯图加特人难以理解,中国现代汉语中的“奔驰”,与台湾和世界上其它地区华人叫的“本茨” 、“宾士”已不是一种语意语境了。
“本茨”,音译而已,无甚深意可究。
“奔驰”者,一奔二驰也,飞奔急驰也。
尤如“万艾可”通俗译法“伟哥”,不但达意,而且传神。即使是最古典而认真的翻译家,依“信、达、雅”三条比量,也挑不出毛病来,梅塞德斯如何能与奔驰媲美哟!
古板的德国斯图加特人,你们也入乡随俗,与时俱进吧,舍此而无他途。富有创造性的中国人,我们完全可以凭借“奔驰”这个传神般的词语,找到同文、同种、同心、同好、同乐、同悲、同喜式的默契感。
反之,只要是中国人,特别是在大陆生活的中国人,如果您坚持“梅塞德斯”而拒用“奔驰”,等于自己找累,众人会认为您食洋不化,至少是标新立异不合群儿。
这大约就是所谓文化选择的结果,体现的是习惯的力量。
近来读到一本美国人马尔科姆·格拉德威尔写的不甚严谨的研究心理与市场的书,谓《引爆流行》,其中关于“引爆点”的研究有那么点新意。第一次把“梅塞德斯”译成“奔驰”的人,大大地了不起,不管他有意无意,这个家伙发现了“引爆点”致使“奔驰”不径而走,这是不争的事实。
“奔驰”,是对性能优良代步工具的一种褒奖,这里边于描述中透着赞美。所以,德国人应该为此感到高兴啊——中国人不理解,德国人干嘛那么叫真儿呢?
其实,德国人不解的只是,为什么有正式的名字——梅塞德斯你们不叫,却偏偏把车喊作老板呢?
2003年4月23日,我有幸来到巴登符登堡州所属的内卡河畔的奔驰汽车厂博物馆,就在这方圆不足百公里的地方,诞生过伟大的哲学家黑格尔,大文豪席勒,“窥见上帝秘密”的大科学家爱因斯坦,与这些伟大的巨星般人物比起来,在崇尚哲学思维的德国人眼中,造汽车不过是“形而下”的一种普通的事情。
所以博物馆并无特别奢华之处。这座三层小楼为我们展示了100多年的汽车发展史,就在这里,我找到了“奔驰”的“始作俑”者卡尔·本茨先生的画像与资料,始知就是这位先生与戈特利布·戴姆勒先生,开发了世界上的首批汽车。
梅塞德斯的来历比较有意思。1901年,奥地利一位叫埃米尔·耶利内克的商人,委托戴姆勒公司为其制造了一辆汽车,35马力,四缸发动机,有可控汽门,时速达80公里,其技术特征为:重量小,轴距宽,重心低,有转向杆装置,加入了蜂窝散热器技术。这些技术,至今仍为汽车工业所保留。所以,该车被誉为第一辆现代化汽车。耶利内克思前想后很久,不知道该怎么给这辆心爱的汽车命名,一日,见心爱的女儿梅塞德斯在院里玩耍,忽然间有了主意,就这样,耶利内克用自己女儿的名字梅塞德斯为这辆车命名。1902年,梅塞德斯正式成为注册商标。
新近一个更有意思的事是,德国开放成为中国人旅游目的国之后,参观汽车厂的中国人骤增,德国人适时地在中文说明书里按中国人的习惯给博物馆重新起了名——奔驰博物馆。
也许明天,古板的德国人会再易其名——大奔博物馆。
买得起大奔的中国人越来越多了,德国商人当然懂得投其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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