屯堡离省会贵阳不过50多公里,却始终给我一种很遥远的感觉。
来屯堡之后,我才知道原来石头也可以用来充当瓦片的角色。一片片厚薄相当却似乎没有什么规则可言的石头,竟能合理地重叠在一起抵挡风风雨雨。
光如此,站在屯堡的空气中,就仿佛进入一个石头的世界。 行走在石头铺就的小巷,两旁石头的房子页岩堆砌,灰白色的墙体斑驳陆离的样子,一看就有很久远的历史了,数百年风雨晴阳,有些地方长出了黑绿的青苔。就是这样的石墙,分隔着一个个的院落,每户人家独院而居,恬然静谧、祥和,仿佛一个个镶嵌着老照片的镜框,由着人仔细端详,她自在那里散淡微笑。但凡目光所至,几乎都是各种各样的石头组合。也许没有一个地方能够象屯堡一样对石头有如此深厚的情感,屯堡人似乎把石头也融入自己生命的一部分,简单随意却浑然天成,年代久远的石碉堡错落有致,家门口精雕的石门头和门柱,石板铺成的天井,雕刻着“古老钱”的水漏等等。这一切,无不令人感叹屯堡人在建筑上确实对石头有着一种深沉的理解。
沿街开有不少卖银器饰品的店铺,疯二妹说屯堡的银器很有名,于是和小董走进一家挂有“百年老字号”的小店,每人挑了一个镶绣着蝴蝶的手镯,做工看样子倒也精致,八十元一个。只是后来在其他店铺发现价格可以更低,有点儿郁闷,商业化在任何一个旅游区总是无孔不入啊。
小巷尽头,豁然开朗,空地右侧竟有条小河穿行,水量不多但干净,刚好铺过河床,河岸上也有数棵不知名的树迎风而立,有一棵树更是奇特,竟从石墙而出。不少老人坐在桥边聊天,小孩子则三三两两在一起做着童年的游戏,笑声不断。
左侧是一座亭子,亭中间有两个高约一米的大茶壶,上书“茶驿”。两位上年纪的妇人在那里忙碌着,凡有客人路过,她们会笑吟吟地招呼来喝茶。我接手品尝,入口微苦,但也有些许清香。其中一妇人说这是药茶,据说黔中行瘴气,此茶可以消解。
我们还在茶驿休息品茶的时候听到附近顿时锣鼓喧天,寻声而去,进入一个宽敞的院落,屋檐底下搁置着几排长凳供游人坐下观看,算是观众席。正对面的院墙中央挂着一个巨大的木雕人像,边上六个立眉皱鼻鼓眼睛的面具,漆刷得精光铛亮。院落的左角搭建一个小高台,悬挂一个大鼓,一旁是锣,并没有其他乐器配称。稍许一老人用雄厚的声音简单解说地戏的由来并宣布演出开始,刚才的锣鼓铿锵原来只是前奏。随后演员面遮青巾,一个个精雕细刻的木制面具斜斜地绑在头上,一抹黑软的青纱罩住脸,几杆小旗插在后背,手执木头做的大刀或是红缨枪等古代兵器作道具,穿上简单的布袍似战裙般的行头,踩着铿锵锣鼓的伴奏声,摇靠旗,摆雉尾,热热闹闹地上了场。演出的节目是《诸葛亮六出祈山》的片断,虽然我听不懂他们带有拖音的对白,但打斗动作还是很有讲究和章法。
高台是留给伴奏的乐师,而平地院落才是演出的场所。这样奇怪的布局,就是屯堡地戏的风格。
从我收集的资料得知,地戏和其他中国民间戏种一样有它深远的渊源:地戏的起源可追朔至原始社会的“傩舞”,即先民们戴着神和猛兽的面具舞蹈,旨在驱邪酬神、消灾纳神福。“傩戏”则是蜕生于这种祭祀歌舞仪式的综合艺术。明代大批军队和移民进入贵州,带来了中原和江南等地流传的傩戏,尔后,傩戏与贵州地域文化结合,形成了基本保持傩戏网络的“地戏”。
地戏的故事内容取材于中国古代征战故事及忠义故事,揉进神话传奇,杂以乡间吉语,集话剧、歌剧、舞剧为一体。剧中女角由男士装扮,饶有情趣。演员面遮青巾,额戴面具,腰围战裙,手执戈矛,戏装瑰丽,造型奇特,色彩神秘,舞姿粗犷,洋溢着古代“军傩的阳刚之勇与沿武精神。”
而我们现在看到的屯堡地戏,历史也非常悠久,可追溯到600年前的明初。每年春节前后,游人们常在安顺公路两侧村寨与阳坝,看到演员们头戴面具,脸蒙青纱,背扎靠旗,在高亢的唱腔和锣鼓声中挥动兵器格斗厮杀。这种古老而质朴的文娱活动,已经被尊称作戏剧“活化石”。
以前,地戏的演出,一年只有两次。一次过春节,一次是农历七月十五的“鬼节”。每次演出就如过盛大节日一般,热闹非凡。而现在,为吸引游客,在这里,你一天可以看不下十次的地戏演出。
出了院落往前不远,走过一座小石桥,见一细长小巷,巷口有一牌子写道“九级白石巷”,这是一条有600多年历史的小巷呢,据说两旁大都是那个时代建造的房子,如今仍然住着人。说是小巷,其实蜿蜒曲折沿阶而上,望不到走势。地上各种规则的石头多磨出黝黑的光泽,走在上面,还能依稀感受到悠悠历史的醇厚。我让疯二妹充当模特在小巷里上上下下十几次,有种让时光回转的构思,但现代人的步伐总是那样的轻盈明快,怎么也找不到那个年代的感觉。
我们继续沿着横穿屯堡的小河缓缓前行,拾到的是已经被遗忘久远的古老的江南风韵和小桥流水人家,远处油菜花正灿烂绽放,让我有一种梦回江南的幻觉。 (责任编辑:马中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