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远有话就说：中国轿车降价还有没有谱

　　去年以来，记者最害怕接到的电话，就是询问汽车会不会再降价，但无论是熟悉或不熟悉的人，偏偏是打听这类问题的居多。

　　凭理性分析，现在中国汽车的价格，中高档车除外，应该是进入了一个相对稳定的阶段，不可能出现频繁降价，特别是有些经济型轿车，已经降到3万元以下，做到世界最低，无人可比，一些跨国汽车公司甚至觉得匪夷所思。和汽车厂家接触，也无一例外地抱怨轿车降价频率过高，幅度太大，不要说利润空间，连保本都成了问题。

　　实际上不少厂家已经亏损或者处于亏损边缘，中国汽车告别了暴利时代。但看看市场上，却还是降声一片，随时都可能有厂家采取“促销”措施。如果有谁做了不会降价的判断，过两天市场降了价，不被人骂死也要被人笑死。

　　所以不夸张地说，市场预测是当今中国一个最具风险的行业，轿车价格预测更是高风险。中外咨询预测机构，甭管它多么权威，多么有名气，有多么良好的记录，但在中国汽车市场预测上却没有不翻船的。2001年，所有的咨询预测机构众口一词，说中国汽车生产能力已经过剩了，结果却是连续两年“井喷”，企业普遍苦于能力不足，失去了赚钱的机会。最权威的国家统计局预测，2004年中国轿车市场要达到282万辆，增长40％，最保守的机构预测，增幅也在20％以上。轿车生产企业家家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制定了宏伟的生产计划，但是5月以后市场销售滑坡不止，连专家们预言的“金九银十”，直到年底也没有出现，企业来不及调产，库存积压，叫苦不迭。

　　轿车价格就更没谱了，多少企业曾经声言“提前接轨”，“价格调整一次到位”，甚至赌咒发誓几年也不动价格了，但是话音还在绕梁，降价措施就接二连三地推出来了。

　　多年来，轿车价格一直是中国最为热门的话题之一。由于一度市场供不应求，桑塔纳由试生产时的2．4万元，直线上扬到1991年官方定价17．833万元。捷达1993年上市定价18．8万元，最便宜的两厢夏利定价也在8万多元，而且还都要走后门，批条子，黑市上桑塔纳炒到过21万元。那时中国轿车价格是国际市场的好几倍，说它是暴利行业一点都不冤枉。以当时中国人的收入，想买1辆轿车，不吃不喝也得积攒三四十年，普通中国人只配做“轿车梦”。记者曾多次批评轿车价格“曲高和寡”，“自绝于民”。轿车进入中国人家庭，“遥远但不该是梦”，责问中国汽车：“不为自己99％的同胞服务效力，究竟失去了什么？”

　　随着开放与发展，中国人收入增加的同时，轿车生产规模不断扩大，在市场竞争中，价格也逐步走低。目前，普通桑塔纳和捷达已降到了七八万元，夏利的改进版静雅降到了4万元以下。几年前赛欧上市，还说“10万元买别克”是蒙人，今天别克赛欧已降到5万多元。而且所有车型，从配置到性能和过去都不能同日而语。用上海大众的说法，“普桑除了外形没变，其他全都换了”，而价格还不到当年的一半。

　　当然对厂商来说，无论什么时候，降价总是被迫的。1999年，市场兴起了一股强大的价格同盟热潮，轿车行业也有组织的进行了“价格自律”。虽然这股邪风受到社会的一致谴责，实际并没有行通，但是轿车要不要降价的辩论，一直延续到2000年还很激烈。那时候一些人就断言，“中国轿车已经没有降价空间了”，“降价会使中国汽车离国际越来越远”，声言“决不降价”。对笔者的《买车人和卖车人较劲》、《轿车为何不言降价》、《降价不降价市场说了算》等文章，大张挞伐，说是“叛军逼宫”。今天重温这段历史，自然成了笑料，但是，笔者却要反其道而言之：慎言降价，因为降价是把双刃剑。

　　近些年来，为了争夺市场份额，降价已经成为轿车企业惯用的手段，几乎都是每一个新年度的“一号文件”。

　　降价固然可以使消费者得到现实利益，厂家为了降价也会加强管理，降低成本，提高经营水平，特别是有助于产业的调整。但是目前由于中国汽车还不具备开发能力，轿车产品几乎都来自合资的外方公司，市场上的竞争，一是表现为同质化，不会有赢家，二是外方利益已经有了先期保证，所以现在降价，是外方不急中方急。据中汽协会统计，2004年1至10月，汽车行业销售收入、销售成本、销售费用和销售税金及附加，同比分别上升了19．3％、22．25％、28．06％和10．26％，财务费用中利息支出增加了12．74％，而利润总额仅增长了9．97亿元，增幅为1．5％。而亏损企业增加了15％，亏损总额增长了40％，预计11、12月情况更糟。

　　此外，由于在中国目前的体制下，汽车企业实际上并没有退出机制，地方政府也不会真正不干预市场。竞争过度，也很难达到“优胜劣汰”的目的，甚至也许正好相反，最先倒下的可能是规规矩矩，得不到地方保护的优质企业，而没有技术实力的小企业，在地方政府的特别关爱下，反而能苟延残喘，甚至仅凭地方政府廉价或无偿批给它们的土地，也可以把正规的企业熬垮，其结果就与我们的产业发展目标相反。在跨国公司大举进入中国之际，很可能伤害到汽车作为国家支柱产业的可持续发展能力。

　　企业作为经济动物，生存的前提是赢利。为了争夺市场份额，有的产品降价，实际上企业已经在偷工减料，减少配置算是明面上的事情，改用替代材料，或减少工序，对轿车这样复杂的产品，消费者实在是很难识别的，只顾一头价格便宜，难免会带来一些其他不良后果，最终还是消费者吃亏。

　　凡事都有个“度”，一旦超过了度，就十分可疑。世界上随着安全、环保、节能标准的提高，人们对汽车舒适性要求也在提高，国际汽车价格实际是一种走高趋势。1962年美国新车平均价格是每辆3212美元，而到了1993年已经上升到1．8万美元。1972年日本的新车价格平均也是3000多美元，1997年就超过了1．5万美元。上世纪80年代初，韩国现代“小马”轿车能打进美国市场，靠的就是2000多美元的价格，问问他们现在还能造出这样低价的轿车吗？中国汽车除了相关行业的劳动力便宜，其他一无所长，汽车价格比别人低已经很不容易，如果低得离谱，难免会让人起疑心的。就是劳动力便宜这一条，我们也该吸取西班牙烧鞋事件的教训了。(程远)

（ 责任编辑：余建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