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行

　　北欧是一幅令人永远都不会厌倦的画，简约不简单，美丽不落俗套

　　飞往丹麦首都哥本哈根的飞机于清晨6点钟准时起飞。一旁，西装革履、皮鞋锃亮的商务人士正精神抖擞地看着报纸上的股票信息。我对周围一切的记忆就停留在这一刻，直到降落前被空乘叫醒调直座椅靠背。

　　不是想错过在晴朗的天气中从万米高空俯看欧洲大地的机会。去北欧的前一天刚刚结束了在伦敦的采访回到德国，从早晨9点钟到家一直到凌晨2点钟再次离开家，18个小时的时间里除了奋力赶稿，还要为早就订好机票的北欧之行做一个简单的规划。实际上做旅行计划的时间不超过半小时，其中还有一半的时间用来租车和办理在线登机手续。

　　早晨6点的航班是德国杜塞尔多夫机场最早的一班，不得不从凌晨两点就开始赶往机场。所以坐在飞机上的时候已经奔波了20多个小时，再也无力支撑下去，倒头就睡。

　　但醒来后从高空一眼就看到连接丹麦和瑞典的厄勒海峡大桥，疲惫的感觉被美轮美奂的景象瞬间冲散。波罗的海的海水并不像爱琴海那样散发着迷人的蓝色魅力，却清澈到可以从飞机上看到海底的水草和礁石。

　　北欧，就在脚下。

　　丹麦：发现童话

　　飞机落地后在哥本哈根机场繁复的地面跑道上穿行了老半天才到达航站楼，坐在飞机上早已不耐烦，心想再跑一会就该跑回德国去了。

　　这座机场曾经荣膺2005年欧洲最佳，但从下飞机的那一刻开始，它给我的感觉就只有大和复杂。从飞机停靠的地点到取行李的大厅要不断在航站楼里面上窜下跳，走了将近20分钟才看到拥挤不堪的行李大厅。

　　不过好在Europcar的柜台没有让我们再找上20分钟。和以往一样，只要出示驾照及其公证件，签几个名就可以把车开走。黑色307，1.6排量汽油机，里程表上显示着1577公里，看来我们应该是它前五位顾客。

　　这是一款专门为租赁公司打造的车型，能简化的配置几乎全部被省略，甚至连个CD机都不能提供，内饰的用料也明显比一般的307低一个档次。但ESP、座椅加热等在北欧必备的实用性装备却一点都不含糊。

　　旅行刚开始，GPS就给了个下马威。一个看起来还蛮新的外置GPS导航仪却用了超过20分钟计算路线，害得我们两眼一抹黑地朝反方向开出了将近10公里。遂得出结论，GPS不可不信，但也万万不可全信。一路上凭借对GPS的将信将疑外加直觉摸到了预定的酒店门口。办完入住就乖乖地去买地图了，看来还是传统的东西更可靠。

　　哥本哈根呈现出的景致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充满了童话色彩，满大街的自行车、运河、红色砖房和嘈杂的氛围让它像极了荷兰首都阿姆斯特丹。只是沿海的哥本哈根少了一份阴柔，多了一份阳刚，或者说它是被裁剪掉了枝枝叶叶的阿姆斯特丹，只留下了简单的躯干和精神。

　　沿着海边的环城公路O2便可以轻松找到以皇宫为中心的景区，最令人向往的当然是那尊梦境中的美人鱼雕像。在海边的堤坝上并没有发现传说中看美人鱼的人群，整条堤坝冷冷清清。一路走到头也没有发现雕塑的踪迹，直到听到身后的同伴大喊才发觉原来已经走过了。

　　被作为丹麦国家象征的雕塑就默默地蜗居在堤坝下的一块石头上，跟想像中的情境相差太多。按照安徒生童话里的描述，这尊雕像的背景理应是一望无际的大海，但实际上它的背后是一条繁忙的水道、林立的工厂和丹麦海军的基地，让人怎么也跟童话联系不上。

　　除了安徒生童话，它的背后还有更多的故事。1913年，丹麦新嘉士伯啤酒公司创始人卡尔·雅各布森（Carl Jacobsen）在看完了芭蕾舞剧《海的女儿》之后，决定出资建造这样一尊雕塑。他找到了丹麦雕塑大师爱德华·埃里克森（Edvard Eriksen），以芭蕾舞剧中女主角艾伦·帕丽斯为原型塑造了今天的美人鱼雕塑。艾伦也因此与雕塑家结下姻缘，并最终结为夫妻。

　　这个故事倒是比安徒生悲情童话的结局好很多，不过，就算是不喜欢安徒生编织的结局，也还是要拜访一下他生活过的新港，去看看那个让他诞生灵感的地方。

　　新港是一条人工运河尽头的港口，运河始建于1669年并于1673年完工，目的是将海水直接引进市中心的国王新广场，从而为城市中心开辟一个出海口，促进哥本哈根的经济发展。

　　从前，这里是名副其实的繁忙港口，大量船只会在这里装卸货物。两旁建于300年前的房子基本都是些商店、酒吧。海员会在这里豪饮以求放松，所以打架斗殴的事情随时都有发生。

　　安徒生于1834年至1838年就住在这运河左岸的20号，他在那里写出了第一部著名的童话。1848至1865年，安徒生搬到能晒到太阳的右岸67号。在生命最后几年里，已经成为名人的安徒生又一次住到了新港，住在与夏洛特堡宫同侧的18号。

　　今天的新港已经完全成为一个象征丹麦的旅游景点，右岸的房子被漆成鲜艳的颜色，在古老帆船和街头艺人的吹拉弹唱映衬下，果然令人充满了创作童话的冲动。

　　将车窗放下来，缓缓游荡在运河边上，五彩的新港、质朴的阿美琳堡宫闪现在眼前，再加上安徒生童话的悲剧和美人鱼雕塑背后的爱情故事……丹麦的感觉就应该是这样的吧。

　　瑞典：一路向北

　　从丹麦到瑞典，需要跨越厄勒海峡，横跨海峡的大桥是除了轮渡以外的必经之路，也是此行我最为向往的一个地方。它甚至一度被我认为是丹麦比美人鱼雕塑更为重要的象征，终于有机会去亲身体验。

　　厄勒海峡横贯丹麦首都哥本哈根与瑞典第三大城市马尔默之间，因海峡两岸的联系非常紧密，两国一直希望能有一条直接纽带横跨海峡。从1886年开始，就不断有专家提出方案，包括了海地火车隧道和跨海公路、铁路大桥。经过近百年的考证，1991年3月丹麦与瑞典两国正式签订协议，决定共建厄勒海峡跨海工程。

　　整个工程分为三部分：中间是被称为胡椒岛的人工岛，长4055米，将两侧工程联在一起；向西为长4050米的海底隧道，其宽38.8米，高8.6米，位于海底10米以下，由5条管道组成，分别是两条火车道、两条双车道公路和一条疏散通道，是目前世界上最宽敞的海底隧道；向东由全长16公里的大桥引向瑞典，大桥的中间部分便是那座从飞机上看到的斜拉桥。全长7845米，上为4车道高速公路，下为对开火车道，共有51座桥墩，中间是斜拉索桥，跨度490米，高度55米，是目前世界上承重量最大的斜拉索桥。

　　2000年7月1日，历时5年多、耗资约27.5亿美元的厄勒海峡大桥正式通车。虽然没有能够亲历当年丹麦女王玛格丽特二世与瑞典国王卡尔十六世古斯塔夫热烈拥抱以庆祝跨海工程开通的盛况，但走在大桥上，依旧能够强烈感受到它对于两国的重要意义。这不仅仅是世界工程史上精彩的一笔，更是两国精诚合作的象征。

　　据说大桥开通后的一个星期，厄勒海峡大桥两侧的收费处一直是排着汽车长龙，车流量最高峰时达到了每小时4000辆。好在那天没有赶上大桥经常性的堵车。不过，在出收费站的时候再次让我实质性地领会了一下这项工程的耗资巨大，过桥费居然高达32欧元。

　　驶出收费站便进入瑞典境内。它是北欧最大的国家、一个历史上写满了航海故事的国家，一个拥有沃尔沃、萨博和宜家的国家。

　　从踏上瑞典国土的那一刻，眼睛就始终处于兴奋状态，试图寻找瑞典设计最原始的影子。到底是什么成就了宜家家具，沃尔沃汽车简约、大方、格调十足的设计？这是一个萦绕在脑海中很久的问题，但很可惜，我只有一天时间来体会瑞典，显然不足以解开疑问。既然如此，那就好好去享受浸润在瑞典设计中的感觉吧。

　　按照计划，当天需要从马尔默赶到挪威首都奥斯陆，全程600公里，沿瑞典西海岸的高速公路走是最便捷的方式。因此不得不放弃位于东海岸的首都斯德哥尔摩，只能光顾一下瑞典第二大城市哥德堡。

　　哥德堡的来历颇具传奇色彩。这座城市的创始人是被称为“北方雄狮”的古斯塔夫二世阿道夫国王，17世纪初的时候，他在这里用手一指，发出“就在此处建城”的指令，一座北欧最繁华的城市就此拔地而起。

　　当然，“北方雄狮”的指头不是乱指。当时的瑞典北有挪威，南有丹麦，两端的出海口都被切断，西边的哥德堡成为惟一的一个出海口。于是古斯塔夫二世特意聘请荷兰设计师，将这座城市用运河和战壕包围起来以抵御外敌入侵。随着航运和贸易的繁荣，哥德堡逐渐发展成瑞典第二大城市。

　　“哥德堡”三字去年在中国出现的频率颇高，因为有一艘仿古帆船“哥德堡”号于去年造访中国。2005年10月2日，它从哥德堡港起航，沿着海上“丝绸之路”的历史航线，途经西班牙、巴西、南非、澳大利亚和印度尼西亚等地，于2006年7月18日抵达广州，历时将近一年。当时它被当做是两国世代友谊的象征，在中国受到了国宾级的待遇。

　　2006年10月28日，“哥德堡”号开始了从中国返回瑞典的航程，掐指一算，尚不到上次航行所使用的时间。看来不光是我们没有眼福看一眼这艘漂亮的帆船，就连6月首次访问瑞典的国家主席胡锦涛也无缘与这艘他亲自从上海送走的帆船再次会面。

　　挪威：峡湾之旅

　　从哥德堡一路向北，地平线开始变得活跃，逐渐进入起伏的丘陵山地，高峡出平湖的景象也变得多起来，挪威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傍晚时分到达瑞典和挪威的边境，这里我们遇到了此行最为严格的边境检查，因为挪威是申根国却又不是欧盟成员国，所以海关的检查很特殊。从瑞典过来，不查护照，只查需要报关的东西。不过好在目测身高达1米8的女警官发现我们的行李箱上都贴有来自德国的航空行李标签，遂干脆地给予放行。

　　一车人不住地感慨，坐拥石油、美景和丰富渔业资源的挪威还真算得上家里有粮心里不慌，是北欧四国中惟一一个还没有加入欧盟的国家。不过个性强硬的北欧人即使加入欧盟也不愿意太受摆布。四国中除了芬兰之外，其他三国都还在使用各自的克朗作为货币，这直接导致走过北欧三国之后钱包里多出一大堆五花八门的硬币。

　　挪威大城市附近的高速公路是收费的，但价格并不高，相当于人民币20元左右。有趣的是并不是所有的出口都有收费站，所以很快就掌握规律，从有收费站的出口之前下高速，绕过收费站再重新回到高速上。这样能省下十几个挪威克朗，却让头脑简单的GPS找不到北，最后只能关掉已经胡言乱语的它，跟着路标走。

　　在埋头跑了将近500公里之后，终于可以在奥斯陆做一下休整，慰问早已“击鼓升堂”的肚子。只是在市中心转了半天也没发现一个像样的中国餐馆，最后只能从旅游指南里找一家据说地道的小饭馆打打牙祭。

　　奥斯陆坐落在距离外海100多公里的峡湾深处，峡湾内的海水平静到让人无法相信那是海水。从高处眺望环抱着城市的峡湾，只要一眼就可以迷上这个城市。不需要任何奢华的建筑和历史，大自然赋予了它恒久的魅力。

　　从奥斯陆到卑尔根是此行景色最为壮美的一段：峡湾、瀑布、雪山和原始森林让心始终处于高度兴奋状态。

　　百万年的冰川侵蚀、百万年的海水造化，成就了这里的危岩耸立、飞瀑直下、山水交融。吕瑟峡湾、哈当厄而峡湾和松恩峡湾，一路北上，一路有鬼斧神工、撼人心魄的盛景环绕左右。惟有置身其中才能感受大自然之伟大和无可征服的神圣力量。

　　在峡湾地区的住宿我们并没有预定，路边有很多农家自建的小木屋可以出租给旅行者。这些小木屋往往坐落在湖边或山脚下，宁静、安逸。里面家具、设备齐全，现代化的厨房、充足的调料和餐具甚至都可以做出地道的中餐。更关键的是它价格非常低廉，往往一个四人居住的小木屋只要600元人民币左右。

　　若不是行程紧张，我倒是愿意找个湖边的小木屋住上一个星期，钓钓鱼、烧烧烤，跟房东大叔聊聊天、跟朋友散散步，这才是真正的度假生活。

　　穿行在峡湾中，无论是跳上有幽默导游的游船，还是搭乘在岩缝中穿行的登山列车，乐趣都不及用四个轮子去把这一块块美景分割，然后装进心里。

　　标致307的底盘功夫甚是扎实，在有惊无险的山路上表现出了非常高的极限值，并且有了ESP的照顾，让我可以肆无忌惮地挑衅各种弯道。若能有动力更充盈的发动机，那它在这条路上便可以将驾驶乐趣表现得淋漓尽致。

　　不过要小心的是这里时常出现的隧道，动不动就长达20公里，进去的时候是在山脚下，出来就到了雪线以上。而且隧道里面道路状况复杂，充满了各种大角度弯角、坡道，必须要时刻聚精会神观察前方灯光的反应。跑完一个几十公里的隧道出来，眼睛也需要一段时间休息和适应强烈的阳光，这种情况下是最危险的。有好几次从一个隧道出来，眼睛刚适应明亮环境便又扎进另一个隧道，那个瞬间眼前是一片漆黑的，只能模糊感觉到前方路灯指示的弯角趋势。

　　虽然307那块巨大的挡风玻璃将前排的两个人晒成了红烧肉，但通过它却将整个北欧的一个个片段永远地留在了心中。

　　北欧，令人永远无法厌倦的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