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声如同炸雷,巨大而短促。
爆炸产生的气浪瞬间形成冲击波在车内膨胀、肆虐。
正在马路对面候客的出租车司机吴师傅看到,大巴车仿佛被“突然捏爆的气球”,玻璃被撞碎,伴随气浪冲了出来。接着,乘客惊恐的叫喊声压过了过往的车流声。
车门打开后,头上有血或是衣衫不整的伤者相继下车,伤得最重的几个乘客最后被抬了出来。
1月5日,星期日,这辆满载47人的大巴车在陕西省蒲城县迎宾路与朝阳街十字路口爆炸,造成5人死亡,24人受伤。
警方调查认定,案件的策划者与实施者,是车上一名叫党赵飞的乘客,爆炸物被其提前带在了身上。党赵飞当场死亡。
1月5日18时40分
离终点200米的爆炸
从西安发往蒲城的大巴满载着47人,车厢里黑漆漆的,一路上格外安静。
进入蒲城县城,大巴车在朝阳街十字路口停下等待红灯,车上的人已经隐约看见前方200米处的蒲城汽车站—这是他们此行的终点。
大巴一共11排,坐在第7排的王鹏正准备起身取行李。
就在王鹏准备起身的一刻,一声巨大的炸响从身后传过来,伴着强烈的震动。王鹏耳朵嗡嗡地响,听到乘客们大声喊叫,却听不清喊什么。
坐在前排的王女士回忆,爆炸时气浪扑了一脸,“劲很大打在脸上,后来一擦全都是血。”看到玻璃被震碎,王女士随即从车窗跳了下去。
乘客陆续逃到车外。王鹏的妻子看见一名女乘客裤子已经被气浪撕碎。几名没受伤的乘客搀着伤者往车外走。“一名男乘客的腿被炸断了,几个男的把他抬出来。”
第二天,王鹏得知那名男子伤势太重身亡。
一周后,警方调查确认,爆炸的实施者是同车乘客党赵飞,陕西蒲城县人。
1月5日17时许
上车迟到的爆炸者
王鹏等人搭乘的这辆大巴车出了西安城区就关了灯。一路上,几乎没人注意到这个叫党赵飞的乘客。
只有坐在第8排的于先生的妻子用余光扫到了斜后方的党赵飞。
“他(党赵飞)靠在座位上,戴着帽子,衣领遮住了大半张脸。”于妻回忆,党赵飞穿深灰色棉外套,双手插在衣兜里,低着头像是在睡觉。
大巴一直行驶到富平服务区,才第一次停下。王鹏回忆,乘客们下车后,服务区的工作人员上车检查车况。5分钟后,乘客们返回。随车安全员发现一名乘客没上车,按照规定大巴车只能原地等候。
几分钟后,这名迟到的乘客才回到车里,“这个人就是党赵飞”,于先生的妻子说。黑暗中,没有看清楚这个迟到的矮小男子的表情,他急匆匆地回到座位上。
对于党赵飞为什么在服务区耽搁了那么久,事后几名乘客猜测,或许党赵飞心虚,想避开上车检查的工作人员。
1月5日16时30分
身带爆炸物过安检
爆炸物为何能带上车?
纺织城客运站5日16时30分监控录像回答了这一问题。录像记录了党赵飞和妻子进站的过程。画面里,党赵飞两手空空,棉服把瘦弱的上半身包裹得严严实实,径直通过了安检门,没有任何人检查他。他的妻子樊亚茹将装着衣物的塑料袋投进安检仪后,也进入了购票大厅。
纺织城客运站安检只检物不检人。客运站一名桑姓副站长证实,安检规定里没有对乘客进行人身检查的要求,因此只要行李过了安检,本人就可以畅通无阻,“除非形迹可疑。”
警方事后调查确认,爆炸物在党赵飞的身上。
1月16日,新京报记者在罕井镇党赵飞的岳父家找到党赵飞的妻子樊亚茹。樊亚茹说,党赵飞买了两张16时50分的票,还用身份证给两人买了保险。随后,两人从9号检票口上车。
党赵飞夫妇是最先上车的乘客。樊亚茹在司机身后的位置坐下后,并问党赵飞要不要坐一起。“你坐吧,我到后面打个盹”,说完这句话,党赵飞坐到了客车第9排左边的位置。
随后近20分钟时间里,43名从不同地方赶来的人也坐上了这辆开往蒲城的客车。
1月5日8时
“不知道他为啥这么做”
党赵飞夫妇这次到西安是为了给客户和朋友送水果。
5日早晨7时许,天还没亮。党赵飞夫妇就搬着两大箱混装的苹果和柿饼,到东党村口的公路等去60公里外蒲城县的车,再转车去西安。
党赵飞也不说话,樊亚茹只记得党赵飞戴着帽子,两只手放在裤兜里,来回跺着脚。
樊亚茹不知道,在她身边跺脚缩手的男人,正在酝酿着一起爆炸案。
根据警方认定,党赵飞的作案动机是儿子溺亡、夫妻不和、债台高筑产生悲观厌世情绪。
但党赵飞的哥哥党赵英至今不相信,弟弟会去炸长途车。
13日上午,党赵飞所在的蒲城县罕井镇东党村7组的家里,三间窑洞被搜了个遍,连床板也被掀开放在一边。“来了200多名警察,带着警犬搜了6遍,最后也没发现炸药。”
党赵英说,弟弟做水果生意,从果农手里收苹果和柿子,再转手卖给果商赚差价。几年前,运货的司机带着两卡车水果“跑路”,令党赵飞欠了约10万元,“这些年他一直在还钱,前年还告诉我,两年时间还了5万块。”
去年秋天生意红火,每天都有客商开车来村里收党赵飞的水果,很多村民被请到党家打短工,给水果套袋装箱。党赵英说,党赵飞曾想年后把院子里的地改成水泥地,方便存放和搬运水果,还计划重新粉刷自家窑洞渗水的墙壁,“咋会厌世?”
党赵飞的儿子于5年前意外溺亡,党赵飞十分伤心。但夫妻不和的说法,党赵英并不认同,因为事发当天,党赵飞夫妻俩还一起去西安送水果。
5日8时左右,党赵飞夫妇上了一辆过路车,夫妻俩分别找了空座坐下,一路上两人仍然没说话。
警方介绍,当天早晨出门时,党赵飞的身上就已经带了爆炸物。一个多月前,他以炸獾的名义通过一名朋友弄到了炸药,并制作了爆炸装置。
樊亚茹说,她不知道党赵飞带着炸药,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天9时,夫妻俩到了蒲城,随后坐大巴车近两个小时到西安。夫妻俩一起吃了午饭,“就聊了两句,别的什么也没说”,接着就分开了,各自抱着一箱水果去送人。
樊亚茹说,她不知道党赵飞去给谁送水果。吃午饭时她也没发现党赵飞有什么异常,两人约定送完水果,下午4时前在纺织城客运站碰头。
1月4日晚
举债的生活
案发前一天晚上10时许,樊亚茹先上床睡觉了,她不知道党赵飞啥时候睡觉的,只是当晚党赵飞念叨,说第二天到西安,别忘了给女儿打电话要孩子小姨的住址。
虽然党赵英不认同警方给出的作案动机,但不能否认的是,党赵飞的生活常年陷入困顿。
“元旦那天,他来过县城说去催账还我钱,说完就再没露面。”党赵飞的大姐说,党赵飞生意虽然红火,但没攒下钱,反倒欠了债。
大姐说,党赵飞攒下的一点积蓄都给妻子看病了,前后带着妻子去县医院十几次,去西安七八次。一次实在没钱了,党赵飞跟自己借了1500元,七八年还没还。
大姐记得,这些年党赵飞前前后后借了六七千,“我催过他,他没钱就躲着我,手机经常打不通。”
党赵英也说,弟弟也向他借过钱,一直没还。
党赵英住在弟弟家对面,有时也会听他抱怨,妻子病了这么多年,自己身体也不好,岳父却不借钱给他。
但党赵飞的女儿心疼他,父女感情很好。
党赵英说,在外面打工四年的侄女,每次回家都要帮着给水果套袋装箱。侄女去年中秋节最后一次回家,3天时间全在帮家里照看生意。
1月13日,党赵英接到了蒲城县看守所的电话,得知党赵飞在渭南打工的女儿党萌萌有涉嫌爆炸案的重大嫌疑,已经被警方刑事拘留。
党赵英等人表示质疑。他们说案发当天中午,樊亚茹在西安曾给党萌萌打过电话,党萌萌问“你怎么去西安了”,这说明党萌萌对党赵飞夫妇去西安一事并不知情。
对此,蒲城警方没有回应。
新京报记者 贾鹏 陕西蒲城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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