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6日下午三点钟,暴雨乌云笼罩着马来半岛,前风档上的雨刮片已是最快一档,仍无法扫除急骤的雨幕,打开全部大灯和雾灯在暴雨中行进,能见度还不足30公尺,透过风档我紧盯着前面红色陆风一号在积水没过脚面的柏油路上就象劈波斩浪的鱼雷快艇,车轮碾过之处水浪激溅高达两米,好在狂雨只是持续了两个多小时就停了,热带的雨长不了,否则全马来西亚就会暴发山洪变成沼泽国。
经过五个小时280公里的公路行驶,我们到达了赛会指定开幕式地点彭亨州淡马鲁镇微笑山景区,明天一早便会在这里举行隆重的发车仪式紧接着进入十天雨林挑战赛的序言部分,“第一滴血”赛程。
《第一滴血》血腥而残忍的好莱坞大片竟被用来命名雨林赛赛程,我不禁感到了组织者的浪漫,听完设计此次赛道的赛事总监汤马斯·胡娓娓动听的讲述了全部赛程的设置以及第一滴血赛程的简略介绍,我便不再觉得只是有趣了,在他自信的微笑背后我隐约感觉到此人具有钢一般的坚毅,经验告诉我这种具有钢铁意志的人所设置的赛段也一定具有摧毁钢铁机器的强劲。我喜欢这样的人,也喜欢这样的赛段。这些日子,我发现来自各国的赛车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无不流露出一些骄横与浮躁,他们迫不及待地想冲入雨林一决高低,因为他们都是本国越野赛车的狡狡者,临战前的紧张躁动是必然的难以避免的,当夜我在宿营地的帐篷群中,发现他们没有几个可以安然入睡,而是不安地翻身与轻谈,他们期盼着明天的第一战。我告诫自己一定要保持平常心,不可使情绪波动,真正的危险不是外界,而是来自于内心,我们应该让微笑贯穿整个赛程。
黄色的陆风2号平稳的驶上发车台,接受赛会主席的挥旗致敬,我车内的音响播放着国歌,“我们万众一心,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前进、前进……进。”从这一刻起正式进入了比赛,之后的一举一动都将会成为赛事的一部分,任何行为都会影响比赛成绩和记录,并直接关系到外国人对中国人的看法,在国内不觉得,但身处异国他乡你一定会在乎,因为你的一言一行代表了中国。
我们微笑着将车驶下发车台,义无反顾地向赛场开去。来到赛段,各国车手忙着放低轮胎气压,只保留标准压力的一半,为的是增加触地面积,更好地发挥车轮的抓地能力,防止打滑,这一点非常重要,因为所有的动力、技术动作最终要通过轮胎来完成。
第一滴血赛程共有5个特殊赛段,其中二条天然赛段,三条人工挖造,天然赛段是在一个山丘棕榈林中利用自然地形设置的,水坑、大坡、陡坎、侧倾,三条人工赛段却是挖空心思,专门用来对付越野车的,比如V型沟,只要赛车的接近角小于70度就一定会一头扎进去不得抬头,连绞盘都无法使用;S型纵壕看似平常却暗藏杀机,稍不留意后轮落沟就会立时卡住;起伏状的土包,会使四个车轮中的一个悬空,而失去动力;更有呈70度且高7米的陡坡,冲下去就会损坏车前部,造成水箱漏水风扇叶变形,但距离较短又不至于严重伤人,这那里是赛道,简直就是反坦克堑壕,看来设计者非常了解越野车专找越野车的弱点来克制,既增加了难度,又兼顾了必要的安全。
一声发车令两辆赛车冲出起点,叮咣一阵乱响,不用看就知道这是前后保险杠触砸沟沿的动静和拍击避震悬架的响声,真叫人心疼啊。
忽然场上一阵呼喝忙乱,众人的眼光向山边望去,几个救护人员抬着一付担架朝医疗车走来,我凑过去一看,是一名西班牙车手,头部磕裂一个十公分的血口子,肉皮外翻正汩汩的冒着鲜血,随队医生给他初步检查了一下,确认无大碍并临时用绷带止血后立即送往附近医院缝合。真让人说着了,终于见了血,一大滩血。
从下午一点到六点,50辆赛车交替在5个赛段进行角逐,共有12辆翻车,30辆遭到不同程度的损坏,大部分伤在底盘悬挂部位,其中包括陆风一号。我的陆风二号幸免于难,只受了点皮毛之伤。
夜幕将临,沉沦的太阳映着天边残云,血一般的殷红,大部分完成了5个SS的赛车向着丛林宿营地转移,留下了十几台严重损坏正在现场抢修的赛车,惨烈的第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我默默地目送着,点点尾灯悄然隐入远处茂密的雨林。那一刻不知嘴角上是否挂着不易察觉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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