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解73美元时薪之谜 谁造就了美国式错误

　　美国汽车产业工人的工资曾备受华尔街批评，但工人们认为73美元并非实情。由此，谁该为汽车工业的未来付出，成为绕不开的核心。

　　1月11日，底特律气派而宽敞的COBO CENTER， 2009年车展正式开展，大批汽车厂商云集。

尽管时局不济，有些厂商并未来参加。但是底特律北美车展对于美国市场的重要性仍不言而喻，所以依然有大批汽车展商和经销商，和数千名记者云集此处。COBO CENTER里一片繁荣景象。

　　在通用汽车召开新车上市新闻发布会的时候，600名通用的员工，经销商高举“WE STAY HERE”，为总裁瓦格纳支持打气。他们衣服整齐，训练把现场的气氛哄托的热闹非凡。当VOLT开上舞台的时候，密歇根州的州长JENNIFER走上舞台的时候，现场更是欢声雷动。在底特律自己的堡垒里，通用汽车决定一洗在国会山的耻辱。

　　当会场内欢声雷动，数千人沉浸在对于未来的美好想象当中的时候。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在COBO会场之外的寒风中，有一小群示威人群举着牌子。很多人白发苍苍，穿着美国工人阶层所经常穿着的夹克。

　　“我们今天示威游行的主题是，绝不让步。”示威人群中的FRANK WARREN这样跟记者说。他在GM的一家工厂中已经工作了30年，现在已经退休。(所有姓名均为真实姓名)。最近国会要求，通用汽车所欠UAW工会的近200亿美元医保费用，有2/3要由通用汽车的股份来支付。也就是说，工会成员未来的医保支出，将可能会随着通用汽车的破产，而全部泡汤。UAW工会成员的本次示威，就是为了反正国会的这种要求。

　　“我们在这里抗议公司管理层的贪婪。作为UAW工会成员，我们绝对不可以为他们的贪婪而进行让步。” FRANK WARREN说。“趁今天车展举行，我们特意赶到这里来进行这场示威游行。”

　　底特律当天的最高气温只有零度，寒风凛洌，前一日的大雪更是让有些地方的积雪高达数英寸。但是这群中老年人依然举着示威标牌，在寒风中坚持了两个多小时。据组织者工会领袖WENDY THOMPSON的数据，当天的这次小型活动，有150多位UAW工会成员参加，分别来自UAW不同的分部，也来自各大汽车公司的不同工厂。最远的一位，早上开了整整4个小时的车来参加这次活动。

　　作风强悍的UAW工会，一直处于汽车行业风暴核心的UAW工会，一直让外界争议不断的UAW工会，终于在街头的示威中被本报记者偶遇。以在随后的随访中，本报记者逐步揭开UAW工会组织神秘的面纱。种种UAW给外界留下的误解，随着采访的深入而得到了澄清。

　　“我们并没有反对自由贸易，反对全球化。我们只是要求公正贸易。我们并不抗议中国汽车工人抢走了我们的工作。我们要求的是，为什么中国工人不可以有跟我们一样的工资水平。“一位55岁的工会成员这样说到。

　　”其实UAW工会帮助了很多人。尤其是那些丰田本田工厂里的那些非工会成员。他们的工资为什么会有现在这样的水平？是因为UAW 工会在抗争！”这位GM的工人说到。

　　当示威结束之后，记者随同示威的老人们，到达了一个廉价的酒吧。在这里，这些在寒风中坚持了两个小时的老人们，开始吃一点简单的点心，喝上一杯啤酒暖暖身子。整个酒吧，因为众多工会成员的到来，充满了一种家庭成员之间聚会的轻松和温情。

　　73美元小时工资详情

　　“73美元每小时？这个数字绝对是错误的。美国工人什么时候有过这么高的工资。”69岁的FEELEY老人说。

　　“知道他们是怎么算出来的吗？他们是把所有汽车工人的工资加起来，然后加上全部三大汽车公司所支付的医保费用。然后再除以现有的公司员工的数字，才得出了这个结论。”FEELEY老人说。

　　“但是问题是，三大汽车公司足足有100万退休工人。医保费用是100万人的，分摊到几万工人身上。这样数字就被扭曲了。”69岁的FEELEY老人，在没有退休之前，在AMERICAN AXLE工厂里工作。

　　这家公司在2008年曾经爆发过一次大罢工。但是AMERICAN AXLE公司威胁说，如果工人不让步的话，公司就要破产。73美元这个数字，作为支付给每个工人的总计成本(ALL IN COST)就曾经被引用在AMERICAN AXLE作为工资成本过高而打算破产的文件中。

　　在公司破产的压力下，AMERICAN AXLE的UAW成员因此而被迫放弃原来的工资协定，决定接受更低的新三年工资合同。据AMERICAN AXLE估算，每位工人的总计成本因此而下降到37美元。在递交给华尔街的报告，37美元这个数字，也被反复引用，作为成本可以进一步压缩的数据来引用。

　　“但是对于那些签约的新进员工。他们每个小时只有14美元。他们没有任何退休金！”RON LARE说。RON LARE今年已经62岁，在福特的工厂里整整工作了30年。他的头发已经全白了，显得有些苍老。

　　“他们绝对买不起他们亲手制造出来的车。如果造车的人都买不起他们造的车。那么这些制造出来的汽车，又有谁会来买呢？”他反问记者。

　　“这样底特律只有更为沉沦。” RON LARE 曾是UAW 600 地区分部的主席。

　　“我的收入情况？“当RON LARE听到这个提问时，他给记者提笔算了一下账。“我退休前的工资是28美元一个小时。”

　　但是，这并不是RON可以真正拿回家里的钱。

　　“因为要付30%的税，所以我真正拿回家的是20美元每个小时的工资。”RON 说。这样，退休前，RON一年按照2080个小时的工时来计算的话，他全年可以拿回家的收入，只有4.6万美元。每个月，他的收入是在3400美元左右。但是作为工人阶级，RON直到48岁才买房子，因此他到退休为止，每个月还需要付700美元的房屋贷款。然后每个月还有400美元的食品费用。

　　RON 没有孩子，他从中国安徽领养了一个小女孩。这个目前7岁的小女孩上的是公立学校，所以学费比较便宜，仅为200美元。除了这些费用之外，RON还要为自己的车买油，缴纳汽车税，以及为房屋缴纳物业税。这又是数百美元的开销。

　　在工作的时候，RON的工资尚能应付。但是对于退休以后的RON，收入锐减，仍然要支付这些费用就比较吃力了。

　　“我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余钱存下来了。“RON说。他为领养的中国小女孩存了一小笔上大学的钱。但是他知道还远远不够。

　　“如果我医疗保险和养老金会因为汽车工厂倒闭而失去的话，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RON说。他的眼中甚至有了一丝泪花，“我曾经答应过中国的孤儿院会好好照顾我的小女儿。我现在不知道是否可以完成这个承诺。”

　　RON指出，很多UAW福利中的条款，虽然号称从“摇篮到坟墓”，考虑到美国的物价水平。并不像外界想象的如此优厚。“例如有UAW的条款中，工会成员的孩子，可以得到1500美元的学费津贴。但是在美国目前的物价水平下，这1500美元也只能买几本课本。对于支付学费来说，根本是不够的。”

　　“AMERICAL AXLE总裁一年的年薪，是800万美元。”DIANNE FEELEY说。“因为他成功的迫使罢工结束，所以他的奖金多了100万美元。” DIANNE这样告诉记者。

　　“而福特总裁的工资？2000万美元。足够我们这样的工人做几百年的了。“ JUDY WRAIGHT说。她目前还没有退休，还在福特的DEARBORN工厂上班。

　　”我觉得自己很幸运，因为下一代人，他们会比我们这一代人要艰苦得多。

　　“如果汽车工人的工资仅占总体成本的10%，那为什么不去想办法削减另外的90%，而是只盯着工人的工资呢？” RON 这样说道。

　　谁之过？

　　似乎谁也没有错，似乎谁都是错误的一部分。

　　在国会面前，通用汽车，福特汽车以及克莱斯勒等汽车业巨头，举出了详尽的数字来证明，是工会成员们的过高成本，压得三大公司喘不过气来。仅是通用汽车需要支付给UAW工会的员工自愿福利计划，就需要200亿美元。而在获得布什政府救助之前，通用汽车手上的现金，仅仅为162亿美元。克莱斯勒也在递交国会的呈词中说，有200亿美元的医保费用，造成克莱斯勒每个月现金流燃烧速度高达40亿至50亿美元。

　　“美国汽车巨头们的工资成本已经很接近日本厂商了。”汽车行业内著名的HARBOUR报告的创始人，OLIVERY WYMAN咨询公司的合伙人 RONALD HARBOUR在12日采访本报记者采访时说。“主要的成本差异，就是医保这些所谓的遗留成本的差异。”

　　面对UAW这些60多岁，50多岁的老人，更难说是他们造成了错误。当一位美国工人在一个汽车工厂中辛苦工作了30年而打算退休之际，公司突然之间宣布说，之前可以应许的员工终生医疗和养老金将会消失，这些老人一生的积累，因此也就成为泡影。对于这群无力再工作的老年人，又何错之有呢？这原本是他们所为之工作的公司所应允他们的。

　　对于通用汽车这样的汽车业巨头来说，在1960年代底特律鼎盛时期，盈利高涨的时候，给予员工们丰厚的工资，以让他们成为可以消费汽车的生产者，进一步推动市场发展，似乎初衷也是无可无非的。

　　那么错误究竟是如何造成的呢？

　　“整个问题所在，就是美国式的资本主义，是一个落后的资本主义，” JUDY WRIGHT，福特DEARBORN工厂的工人说，“欧洲和很多其它国家的工人都有国家性的医保计划，但是美国没有。”或许，这就是为什么从1960年代开始，通用汽车，福特汽车等开始为员工提供医疗保险的根本性原因。“但是很显然，他们算错了。”OLIVERY WYMAN的合伙人HARBOUR在接受采访时说。“所以造成目前美国汽车产业的问题，就是因为他们无法预计到未来会有如此之高的支出。但是当UAW向国会游说，应该建立起全国性的医保计划时，保险公司的利益受到了影响。所以他们竭力阻止这样的法案通过。”JUDY WRIGHT说。所以到目前为止，美国都没有国家性的医保计划，由普通民众自我选择加入何种医保计划中。纳税人虽然缴纳了税收，却无法在医保费用上，享受相应的福利。

　　在美国汽车工业联合会的范围内，一种被认为可行的解决方式被屡屡地提及，“不应该由通用汽车和福特汽车来承担这100万退休员工的医保费用，而是应该由国家来承担这笔费用，”诸多UAW的代表说。

　　“但是，为什么要其他的纳税人为汽车行业的退休工人承担费用呢？”OLIVER意味深长地反问道。 特派记者 王康 底特律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