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2400公里的跋涉,我们于18日深夜抵达了第八赛段的营地。我们到营地之后,就立刻向中汽联的领导汇报了整个事件的情况,也向他们转达了徐浪家属运回遗体的要求。他们表示非常理解,也表示愿意支持,让我们写一份请示递交给他们,他们将给予尽量的支持。瑞梅杰晚些时候也到车队慰问了大家,中汽联和组委会都对我们的善后工作表示了赞许。
徐浪的赛车
回到营地后,我立刻召集车队全体成员开会。在会上,我再次向车队全员强调了安全的重要性,同时经过大家的讨论,我们决定在车队的车辆上悬挂黑丝带以示对徐浪的哀悼和纪念。但是苦于找不到材料,我们只好剪掉了睡袋上的黑色带子代替。奥利维拉在会上说,赛车运动本身就充满了危险,但是我们不会放弃比赛,不为安哥拉,不为成绩、为了徐浪我们也要继续完成好比赛,他还在手腕上绑上了黑丝带,几度哽咽着说不下去。
早上6点半,车队就将发车了。马达勒诺前天的成绩排在第八,发车应该会更早一起。经过了一天的跋涉,是该休息了。可是,当我躺在帐篷里,一闭上眼睛,浮现了仍然是徐浪纯真的笑脸……
认识徐浪,是在04年选拔参加05年达喀尔拉力赛车手的时候,当时徐浪到郑州参加种子车手选拔。当时一见到徐浪,他就问我,郑州日产是在作秀吗?还是打算真的搞选拔啊?我笑着说,你等着看结果不就知道了。他又追问道,那我可在你们公司一个人都不认识啊,到时候我哪知道会是什么情况?他非常的率真,也非常的孩子气。
当时测试有12分钟跑、心理测试、英语、机检以及安德烈等专家在越野场地进行的测试,他总成绩排在第一名,我们就选择了他。当时一共选拔了4个人参加训练,最终,我们决定赞助他参赛。
当我通知他当选的时候,那天恰好是他的生日,他非常兴奋,一度语无伦次。我记得很清楚,他一再跟我说,他当时是27岁,马上要参加的是第27届达喀尔拉力赛,当时他参加选拔,抽的还是27号。27这个数字对徐浪来说,真的是一个幸运数字。其实当时他参加选拔的时候,我并不看好他,他来的时候还觉得郑州日产在作秀,是报着试一试的态度来的,而且他前面的车手把赛道压的不成样子,没想到这个第一次跑越野的家伙一跑就跑了第一。他给人的第一印象,永远是一副纯真的笑容。在这样一个浮躁的世界上,他的纯朴、善良、诙谐以及孩子气使他迥立于众人之间,又显得珍贵而难得。
几届达喀尔拉力赛的历练,徐浪慢慢的走向成熟。27届达喀尔拉力赛,他成绩非常好,但是性格太过于急,总是出现撞坏车啊等等小闪失。在这样的长距离越野拉力比赛中,一个微小的闪失都可能导致比赛成绩的落后,我也一直劝过他要稳。但是第二年参加28届达喀尔拉力赛的时候,他就成熟了很多,对这种长距离越野拉力赛也有了新的认识,技术趋于完美,体能储备也跟的上。结果虽然出现了翻车这样的事故,他仍然取得了第19名的好成绩,平了周勇在达喀尔保留的中国车手最佳名次。徐浪是中国汽车运动史上难得一见的天才型的车手,他的潜力得到了所有人的肯定。
2007年,郑州日产没有参加达喀尔拉力赛,徐浪也休整了一年。2008年,他未能和郑州日产合作参加第30届达喀尔拉力赛。比赛最终因“恐怖主义”的威胁被迫取消了,他非常郁闷。事后,他找到我,表示想和郑州日产再次合作参赛,还说想用一台皮卡改装参赛。我满足了他的请求,郑州日产的领导也满足了他的要求。在巴黎试车的时候,他兴奋的一再表示,他对车的改装非常满意。在前几个赛段,徐浪的成绩非常好,甚至在出事的当天早上,我还专门找到他,跟他说:“徐浪,你不要急,你的成绩已经非常好了,赛段还长,不要那么拼。”他站起来,看着我的眼睛,认真的说:“胡队,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怎么作,我真的知道怎么作。”这句话我清晰的记着。而他在这之前的几个赛段跑的真是非常好,连他的老搭档领航法比奥都说他真的是不快不慢,真正把握了比赛的节奏。这一切的一切都给了他一个超越梦想的机会,可惜……
我失去了一个最好的车手,一个天才的车手,也失去了一个最好的朋友。此时此刻,我甚至后悔当年选择他跑达喀尔,我也后悔满足他开皮卡的愿望,如果不让他参加达喀尔,不让他开皮卡,也许他就不会参加穿越东方,也许,也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意外了。我很后悔,我很悲痛……
可是,我也明白,如果不给他这辆赛车,如果不让他参赛,才是他真正的遗憾。为赛车而生,为赛车而死,徐浪终究还是选择了他热爱的赛车运动,选择了将生命熔铸其中的越野拉力。只是天妒英才,英雄早逝,壮志未酬,如何不让人扼腕叹息!
偷偷给周勇画指甲的徐浪,录周勇打呼噜声音的徐浪,和周勇合伙逗我玩的徐浪……五味杂陈,滚上心头……
永远的徐浪,永远的越野拉力,永远的中国拉力之王!
6月19日凌晨 胡学军于阿斯塔纳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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