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代交通发展缓慢

　　虽然国际经验显示，低排放区与交通拥堵费并进，可以较好地实现缓解拥堵和减排的效果。但财新记者采访的多位专家指出，对于地铁、公交承载量常年超额的北京市而言，如何疏导、安置从私家车转移至公共交通的出行量是北京征收交通拥堵费必须面对的棘手问题。

　　实际上，北京市在发展公共交通上雄心勃勃。2013年10月发布的北京市《2013-2017年机动车排放污染控制工作方案》要求，至2017年，市中心城区公共交通出行比例力争达到52%，公共交通占机动化出行比例达到60%以上。

　　北京市交通委数据显示，北京公共交通出行比例为44%。一个可供参考的数据是，伦敦市在征收交通拥堵费之前，公共交通承载的运量就已达到85%。收费后，公共交通系统又吸收了大量过去靠私家车出行的运量。

　　在介绍斯德哥尔摩经验时，古纳尔·萨德宏也强调，征收交通拥堵费的前提是要有完善的公交系统。如此，市民才能够比较便利地转换出行模式。

　　“实事求是地说，北京的公共交通已经发展相当快了，但目前还不足以支持现有人口规模下的交通出行需求，这是一个矛盾。”环保部机动车排污监控中心副主任丁焰说。

　　值得注意的是，与交通拥堵费热议同时进行的，还有北京地铁、公交车的涨价传言。

　　近日，北京市政府办公厅印发《进一步加强轨道交通运营安全的工作方案》，提出将制定高峰时段票价差别化方案，并择机出台。

　　北京市交通委数据显示，2010年以来，北京市公共交通财政补贴已增长近四成。2013年，北京市公共交通补贴预计将超180亿元。

　　在伦敦，2011至2012年度，交通拥堵收费方案的净收益为1.8亿英镑。通过建立交通拥堵费专款专用的制度，这些收益被专项用于改善公交网络、路桥维护、道路安全、改善步行和自行车出行条件等。

　　“公共交通系统的巨额亏损最终需要有人埋单，现在通过财政补贴的方式维持公交系统的方法是不可持续的。”王全录认为，如果未来交通拥堵收费在专款专用上能够设计得比较清晰，使得公共交通的成本能够由交通系统的使用者分担，则可以在疏解交通拥堵的同时支持公共交通的发展。

　　国际经验落地难

　　多位专家在接受财新记者采访时指出，交通拥堵费在伦敦、斯德哥尔摩、纽约等地的成功经验要落地北京等中国城市，困难重重。

　　北京交通大学经管学院教授赵坚称，“北京的拥堵是全方位的，已经不存在不拥堵的区域。”他认为，通过征收交通拥堵费增加私家车主的道路使用成本，在思路上是没错的，但在现实操作上，国际上通行的两种征收交通拥堵费的技术路线在北京难以适用，因为在北京划不出合适的收费区域，难以起到预期的效果。

　　丁焰也认为，划定收费区域是交通拥堵费方案应解决的一个基本问题。北京摊大饼式的线路规划导致道路较散乱，与国外密集路网的状况不同。受限于城市规划，环线内的区划状况也相对混杂，内城往往商业区、居民区混杂，外城又设置几十万人规模的居民区，大大增加交通流动量。

　　丁焰还指出，交通拥堵费收费水平也会直接影响到实际效果。如果定价太低，如收费10元即可进城，车主很快会习惯这一收费行为，这很可能导致政策失效。若收费太高，如参照伦敦市的日收费9-12英镑的水平（折合人民币约100多元），又会在很大程度上冲击道路公共资源使用的公平性，使之成为“富人政策”。

　　王全录建议，除了收取拥堵费，其实还应该通过改善交通运输管理，从而提升国内城市的运输容量。

　　事实上，随着中国的快速城市化进程，“拥堵”作为城市病，已非大城市的专属。交通行业官方数据显示，2002年后，中国新车销量呈爆炸式增长，机动车新车销量已连年世界第一。工信部预计，至2013年底，全国将新增机动车2200万辆。

　　根据美国能源基金会北京办公室交通项目主任龚慧明的测算，全国机动车保有量到2023年将达到每千人200辆，这大概是北京市三年前的汽车保有量水平。这意味着，北广上等大型、特大型城市的交通拥堵状况仍将继续恶化，并且交通拥堵还将向二三线城市蔓延。

　　龚慧明担心：“十年后，中国600多个二三线城市都将面对北京现在的拥堵状况，但这些城市中有多少具备北京的技术、管理和经济能力？”

　　2013年9月3日，在新一轮交通拥堵费讨论中，新华社发表评论《警惕“拥堵费”背后的“懒政”思维》称，收费“治堵”，标志着交通治理思路开始由行政化的强制措施向市场化方向转变。但是，如果只收费而不研究操作层面的具体问题，则不但是一种典型的“懒政”思维，还会加剧社会不公，使城市公共道路资源变成高收入者和公车的专属区域。

　　“我最担心的是，钱收进来就进到财政收入的大盘子里，谁也不知道最后是怎么花的，没有监督。”王全录说。

　　丁焰则担心，如果政府在推行交通拥堵费时许下的缓解交通拥堵和减排的目标难以实现，将引发更大规模的民意反弹。

　　“过了一年两年，如果空气污染还是这么严重，这个要怎么向民众解释？”丁焰说。

　　本刊记者王玲对此文亦有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