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吴硕成&魏东升/车聚网
图左：文德恩，右：皮耶希
皮耶希辞职了。
在一场权力的争斗中，这位被称为“大众教父”的老人意外失利，随即宣布辞去大众集团监事会主席及其他所有职务。
与之对垒的是大众CEO文德恩，他争取到了工会和其他股东支持，暂时赢得这场保卫战。
一、为何而战？
两周前，皮耶希发表言论称自己正与文德恩“保持距离”，暗指有意替换这位自己亲手培养起来的CEO，内斗随即公开化。
引发内斗的原因至今不明晰。外界只能从大众近期表现中寻找端倪。猜测主要有几种，一是文德恩没有处理好美国市场，且过度倚重中国市场，另外一说是文德恩在开发廉价车项目上进展不顺利。
数据不会说谎，大众在美国市场近来表现确实疲软。从2013年4月至2014年9月，大众在美国市场连续18个月销量同比下降。2014年大众乘用车在美国销量共计36.7万辆，同比下降10.0%。今年3月份，大众在美销量同比下滑18.2%，第一季度同比下滑9.3%。这些数字都表明，大众在美表现确实不尽如人意。
但这似乎并不足以导致皮耶希和文德恩反目成仇。首先，“二进宫”的大众想要在成熟的美国再度打开局面并不容易；其次，大众在美表现不佳与其战略上不够重视有关，而非仅仅是执行层面的事。
大众似乎一直不懂美国消费者需求。美国媒体多次诟病的一个实例是其杯托设计过小，根本放不下美国人喜爱的大杯咖啡。皮耶希曾在2013年表示：“我们懂得欧洲，中国和巴西市场，但至今对美国仍不是很理解。”美国市场真的很难理解吗？当前大众美国的高层管理者中几乎找不到美国人，而皮耶希在过去10年中也就去过美国3次。
美国市场的不振是大众战略上的失误，因此皮耶希也有责任。
再来说一说廉价车项目。早在2011年，大众集团高层就计划在2015年前后推出一个新的廉价品牌，覆盖价格约为6000至8000欧元(约合人民币4.87万至6.49万元)的车型。主要面向南亚和拉美等新兴市场。
这本是皮耶希和文德恩共同推进的项目，一开始便遭到了保时捷和奥迪的强烈反对。不过直到2013年1月的北美车展，文德恩才正式确认准备开发廉价车，而战略规划却迟迟没有公布，看来这个项目进展确实不太顺利。这或许是皮耶希对文德恩不满的原因。
还有一种说法是皮耶希不满大众对中国市场的依赖。目前大众在华销量已占据集团总销量的1/3之多，最高时候甚至高达46.5%。从数字上看，煞羡旁人。不过过度依靠中国市场，也可能导致大众失去方向和重心。所以杜伊斯堡埃森大学汽车研究中心专家Ferdinand Dudenhffer就曾表示：“如果中国市场稍微晃动下，大众汽车则可能会发生地震。”
事实上，大众在中国市场确实晃动了，且这种晃动是大众自己造成的，从早先的DSG异响顿挫，到EA888发动机烧机油，再到速腾后悬挂断裂等问题，大众汽车系统性的质量问题在中国逐渐暴露。很多人怀疑，这是文德恩宣布“拟在2017年之前削减大众品牌成本开支50亿欧元”计划直接带来的恶果。
大众在中国市场销量在去年11月、12月和今年1月出现了三连跌。2月虽然止跌回升，但3月又同比下滑3.3%，其中一汽-大众下跌幅度更达罕见的18.0%。大众在中国的表现开始让人担忧，欧美一些专家不仅怀疑大众在2018年能否成为老大，甚至连前四都未必能保住。
对于上述的种种分析，无论是否真是引发两人矛盾的根源，都是大众目前面临的客观问题。文德恩作为CEO难辞其咎。大众此次高层地震势必会影响决策的效果，在皮-文“帝相和”时代没有解决的问题很可能变得更加难以应对。这对于大众来说是极具风险的。
二、为何是皮耶希走？
两个星期前，德国媒体就爆出皮耶希和文德恩出现了矛盾。当时在大多数外界人眼中，皮耶希将会赢得这场纷争，但结果却出现了戏剧性的逆转。
当皮耶希向文德恩开炮时，大众集团工会主席Bernd Osterloh表示非常诧异，接着就盛赞“文德恩是集团史上最成功的汽车经理人”，偏向于谁不言而喻。大众汽车虽然20年前就成为了欧洲最大车企，但真正在全球确立霸主地位是在最近几年，而文德恩是有力推动者之一。
文德恩担纲CEO后，大众汽车不仅销量，其股票也是连续疯狂地增长，目前大众股票比2007年上涨了350%，每股分红增长了440%。大众的股东们自然认为，这些丰厚的回报主要归功于文德恩。所以大众集团发言人Stephan Grühsem也觉得文德恩过去八年的工作“让大众成为世界最成功的车企”。
甚至连一般不发表意见的大众第二大股东下萨克森州政府这回也坐不住了，批评皮耶希太任性。不仅是股东支持文德恩，甚至保时捷家族发言人、皮耶希的表弟沃尔夫冈·保时捷也表示：“皮耶希的言论仅代表其个人行为，并非保时捷家族的意见。”
不过倔强的皮耶希并没有放弃，他开始秘密地游说家族成员，希望以保时捷CEO穆勒替换掉文德恩。不过，当这一消息泄露时，强大的工会和下萨克森州顿时忍无可忍，随即启动紧急董事会会议，对皮耶希发出最后通牒：要么辞职，要么被监事会投票逐出。
皮耶希一直被认为是大众帝国的缔造者，以这样的方式退场难免令人唏嘘。不过有一点须承认，作为大众家族创始人的后代，皮耶希对文德恩的不满更多应是出于对大众未来的担忧，和对大众品牌发自内心的挚爱。
不过，尽管皮耶希不再担任大众集团任何职位，但他仍可通过保时捷SE股份公司对大众施以影响，这家公司拥有大众汽车50.7%的普通股，而皮耶希是这家公司的董事会成员，并拥有这家公司13%的股份。皮耶希是否会杀个回马枪还不得而知。
三、对中国市场影响
皮耶希非常崇拜日本车企。他在其自传《汽车和我》中就提到：“我非常认同本田的作风，即依靠技术攻势开辟原本不存在的市场……为了战胜日本汽车制造商，我们必须先向他们学习，首先是学习他们的生产效率和产品质量。”在很多国内消费者眼里，大众确实代表着德国高水准的技术和质量，但不得不承认，最近几年连续爆发的质量问题开始让人产生怀疑。
2014年汽车之家联合一家咨询机构对不同的车主调研，在合资品牌各车企总体质量排名中，大众倒数第六。其实无论是德国本地还是美国的一些调研机构，大众的质量排名都比较靠后。近年来，大众过于追求销量和利润增长，某种程度上违背了皮耶希的“技术攻势”和“产品质量”思路，这也为大众式微埋下了隐患。
在此次上海车展前夕的“大众之夜”上，大众中国CEO海兹曼宣布，将为中国市场提供60余款新车及衍生产品，且未来四年在中国生产15款新能源车。一边是对数量的追求和盈利的渴望，一边是质量可靠性下降、对缺陷产品召回不积极。
有分析师认为，此次皮耶希的离开，可能成为大众由盛而衰的转折点，而中国可能是首个出现问题的市场。
目前，大众的DSG异响顿挫、发动机漏油和后轴断裂等问题已经激起了成百上千消费者的维权活动，甚至有进一步激化之势。但从目前看，大众总部可能无暇顾及。从大众中国近期给出的解释来看，该公司并不认为产品质量存在危机，而归因于在社交媒体时代反应不够快，未能和消费者有效沟通。这显然无法说服大部分车主。
在皮耶希离开后，其他股东能否像他一样关心大众的长远未来，不得而知。但经验告诉我们，资本市场往往是短视的。在激进的降成本策略下，任何公司都可能出现质量上的疏忽。而大众很可能因为高层的动荡而延误了解决中国问题的时机。
大众失利，在中国受益者会是谁呢？通过对过去3年销量变化的分析发现，大众汽车的增长情况与中国自主品牌呈高度此消彼长之势。而在与其他系别车企对比时，这一现象并不明显。可以说大众若增长放缓，直接受益者将是自主品牌。当然，对于通用和丰田两位宿敌来说，大众在任何市场的闪失都可能成为二者机会。
另外，在内斗风波开始后不久，即有媒体爆出大众与长城汽车商谈廉价车合作一事。据报道，双方将联合开发一款低成本车，推向东南亚和印度市场。但皮离开后，这一计划是否会因此搁浅也不得而知。
皮耶希离开了，但文德恩并没有赢。
重构后的决策层能否力挽狂澜，继续率领大众向前奔跑，将是一个巨大的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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