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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范车展遭遇非典难题 逾亿投入覆水难收
作者:[ 记者张召虎 ] 时间:[ 2003年05月14日08:08 ] 来源:[ 中国经营报 ]

  特意从浦西赶到浦东的观众看到的却是一纸文告“根据上海市委、市政府关于加强‘非典预防工作的要求’,为了确保人民群众生命安全,市政府决定车展提前至4月24日闭幕。即日起开始退票。”对于普通观众来讲,没能亲眼看车是一种遗憾,而对于有意打造国内最大规模车展,在软硬件方面力争做成典范的主办方,和那些耗费人力、财力、物力,劳师动众前来参展的国内厂商来讲,提前三天撤展带来的经济损失很可能永远也无法收回。

  一位外方展商提前回京后对记者这样讲,“本来延期举行是上策,但没有人这样做;坚持到底平安无事是中策,做起来又太难;最后的结果是提前落幕,这无论对谁来讲,都是下策。”“非典”形势的不确定性让决策者举棋不定,而提前闭馆又给主办者和展商提出了更大的难题,放弃和追偿都无法令双方满意。

  外商中等展位流走30万美元一汽投入4000万损失不小

  “租金是一次性付清的。”福特汽车中国有限公司负责对外事务的副总裁许国桢向《中国经营报》说出了问题的核心:由于提前撤展,所有展商白白掏了三天的场租,并且在车展上都得到了一个“亏损”的结局。

  许国桢回忆了发生在那段非常时期的经历,“19日我们举行记者会,气氛很热烈,但到了第二天记者日,我发现和以前不一样了,人数比往届北京、上海车展要少得多,而担忧的氛围却越来越浓。”由于20日那天记者就站在许的旁边听他介绍福特参展主题,可以证实他的感觉,在他讲话的过程中,以往众多的摄像机和照相机几乎见不到。“到了21日开幕式,情况更不好,尽管来了不少观众,但显然不如过去的车展,你见不到任何人头攒头的景象。我们知道这次车展真的不同了。”对于这次以前从未有过的车展,展商也有担忧,起初并不是担心观众减少带来的损失,而是真的怕出现疫情。一位日本展商雇佣的中方公关代表在去上海前给记者打手机“我现在的手还有点抖,我们好几个人都不去了。”这种气氛在21日、22日两天相继传出有记者被感染SARS病毒的消息后达到了高潮,当记者21日下午去展馆采访时,不仅采访对象临时决定回家,各展商负责接待的人也很少露面了,一位接待人员索性拍拍记者肩膀“赶快回去吧。”

  尽管记者感染的传言被辟谣,但车展人气已散。22日中午,上海市政府、主办承办方和七家国内外大展商聚餐。“展商们表达了担忧,害怕有观众会因为参观车展而发生危险。”许国桢说,“老实说,这次车展真的很棒,但为了大家的健康只好遗憾了。上海市的领导和主办方当即与我们达成共识——提前闭馆。”许承认,当时参展商们也提到了对租金的疑虑,但并未得到明确答复。23日,主办方召开说明会,除宣布提前闭馆外,承办方表示展商的损失退赔问题,将向法律部门征求意见后答复。这一模棱两可的回答留下了巨大的悬念,而此时展商的损失已经板上钉钉了。南京菲亚特、上海通用的参展人员也证实是在23日得到的通知,其中一位参展商称,“23日开说明会的当天就已经闭馆了。由于展期缩短,损失是肯定的。”

  关于国外参展商的“亏损”情况,记者在韩国双龙那里得到了求证。双龙的展位和福特的800平方米差不多,“我们700平方米的展位总共付了80万美元的租金”双龙驻京代表崔莲子女士向《中国经营报》透露,她还不无遗憾地表示,这次上海车展是双龙继1996年以后,首次在中国参加汽车展,其用心之良苦自然非同反响,“我们刚刚摆脱了亚洲金融危机遗留的各种影响,准备展示强大的实力。”崔说。但提前闭馆让双龙只能等明年北京车展了。记者粗算下来,三天租金白掏,双龙至少损失30多万美元。但据崔女士介绍,他们请小提琴演奏家和文艺表演人员,搭台布展的钱还没算呢!

  租用了1900平方米大展位的丰田也在诉苦,一位东京来的公关人员吃饭时对记者说:“每参加一次车展对于厂家来讲都是很费劲的,丰田通常要提前很长时间准备,要让在日本、中国内地和中国香港的公司都做准备,要请日本最大的电通广告公司提前策划。好不容易上海车展统一了品牌,搞成每年一次,没想到又是这样。”另一位丰田的中方人员称,“上海是在了解到北京疫情发生变化后才想到中止的,之前也有展商提出延期的请求,但没有被采纳。这和主办方不想让车展受影响有关。”但20日,主办方发现情况不妙,临时取消了本准备当天举行的展商晚宴。这让人觉得“地主”的决定总是比形势慢半拍,埋怨于是乎也开始增多了。所有参展商都赔钱,而有些国内参展商似乎比国外厂商损失更大,租用场地最大的一汽集团总共投入了4000万人民币,还从天津运来了100部威姿轿车,供新闻中心租用。业内专家事后分析,将租金加上布展、人员工资补贴、资料印制、礼品制作等等成本,国外一个中等展商至少要损失四五十万美元,国内几百平方米的普通展商损失也要上百万,三天算下来,700个参展商光为8.1万平方米展场付的租金就流失了逾一个亿。

  但作为主要承办方,上海国际展览公司现在是有苦难言,“非典”这种特殊情况从未有过,信息的畅通也不是他们能掌控的。

  “非典”不是不可抗力有权索赔但执行不易

  上海国际展览公司的一位工作人员在电话里对记者说:“我们的负责人已经对中央电视台的人讲过了,对于大家的损失,我们要征求法律人士的意见,按照法律办事。”这是主办方目前对外口径一致的说法,至于向法律界征询的结果,现在还是未知数。

  《中国经营报》就此问题采访了北京的几家律师事务所。一位曾经办过“展馆场租”纠纷案的律师明确表示,“‘非典’不是也不应该作为不可抗力理由来出现。”他认为,按照《合同法》规定,不可抗力可以作为免除违约责任的理由。但不可抗力免责条款同样规定了适用不同抗力的事件,包括“自然灾害、战争行为等”,而‘非典’在上海的病例很少,也没有在上海车展的展馆内发生过,“预防”这个词本身就不符合已经发生的自然灾害这个标准。至于公告中提及的“市政府决定”是否可以作为不可抗力时,这位律师也予以了否定“政府的决定的确有不可违抗的因素,但《合同法》明文规定‘政府行为不是不可抗力’。”

  当然,由于有政府明确的指令,参展商与承办方之间的法律合同关系的确是可以解除的,但这只能说明承办方有解决合同的权利,并不能就此免除承办方的违约责任。按照《合同法》113条规定,承办方不仅应该退赔租金,还应向参展商赔偿直接和间接的利润损失,比如在展期内应该得到的订单。最低限度,根据《民法通则》的“公平原则”,当承办方收了七天的租金,但只提供四天的场地和服务时,另外三天的钱也必须赔。

  北京中孚律师所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律师也认同承办方“应该赔偿”,在此基础上,他又进一步解释了具体的赔偿责任。“由于是事先收取全部租金,主办方和承办方可以说是没有任何损失。但是一旦有参展商状告承办方,承办方就要面临损失,因为只要他说赔,他的账就不平了。这时,承办方可以考虑和主办方之间是一个连带责任关系,哪怕双方没有成立组委会,属于松散型的合同关系,也是如此。主办方将作为连带第三人而出庭,与承办方协商理赔。”他还认为,场地提供者———浦东国际展览中心也不能免责,如果承办方真的履行了赔偿责任,承办方就可以向场地提供者要求减免租金,因为承办方也是事先向浦东展览中心交租金的。

  不过,责任归责任,会不会真的有人告则是另外一个问题。律师称:“如果展场是政府投资管理的,政府又出于公共安全而作出了提前闭馆的指令,那么多半就不会履赔,此时,承办方和主办方就要想:自己的损失能不能收回?这也是承办方要尽量避免向参展商赔偿的原因。”

  另一方面,参展商也不是铁了心要收回租金,以300平方米面积参展的民企吉利集团发言人对记者表示“参加车展本身就是一种单纯的投入,并打入营销成本,要计算利润很难,提前撤展不能叫亏损。”奔驰以1500平方米面积参展,负责品牌宣传的王女士称,完全理解提前撤展对于大众健康的意义,安全第一嘛。因此奔驰不提异议。

  同时,大家也普遍认为赔偿的可能性不大,没有打着走法律程序的预备。“如果承办方赔偿,损失肯定不小,估计不会向我们赔偿。”许国桢说。租用了近千平方米的奥迪展台公关人员则称“如果向我们全赔偿,他们就完了。”吉利一位公关人员说如果要赔,肯定是一起赔,比如大家都退20%,但他也估计不会赔了。他说“毕竟非典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应该赔和理赔难纠缠在一起,考验着上海车展的各方,但大家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不约而同的表示“遗憾”,人们似乎想尽快忘记这次汽车展,并且希望这场“非典”疫情早日结束,一切能归于正常。汽车厂则高兴地关注着汽车市场的变化,由于对交通工具安全的担忧,私家车交易量正在猛涨,这个利润将远远超过车展上的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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