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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新世纪来临，国内外各界对汽车工业的发展趋向提出各种预测，但也有不同看法，你认为当代汽车工业的主要趋向是什么？我们如何把握好这种趋向？
陈光祖：本世纪汽车工业仍然是国际上发达国家和主要的发展中国家的一个重要产业，由于地缘、经济、社会情况不同，必然会从不同角度、不同层面去预测汽车工业的走向，以便指导本国、本地区的汽车工业发展工作，因此，产生一些不同的看法和结论是正常的。但我认为作为一个总体趋向，进入新世纪，国际汽车工业正在悄悄地进行着一场史无前例的产业革命，这点已成共识。
必须说明，新一轮的汽车产业革命和上一世纪的汽车产业革命有质的区别。这次的产业革命是由于知识经济社会的来临、科技的重大创新和整个国际社会与经济的巨大变革而引发的，最终是要让汽车工业成为一种零污染、高效率、资源可再生的可持续发展的产业。如果说20世纪是汽车工业改变了社会，那么，21世纪将是由社会来改变汽车。如果不是这样做的话，汽车产业必然消亡。
当前中国的汽车工业，作为国际汽车产业整个体系分工网络中的一分子，在全球经济一体化的推动下，必然毫无例外地被卷入这个产业革命的旋涡中，这不是你愿意不愿意，事实就是这样。因此，我们要面对现实，那些观望、等待的态度只能坐失良机，我们务必要积极参与，努力抢占高科技的制高点，迎接这一伟大时代的来临，千万别错过我们应有的缘分。
记者：为什么说科技创新是汽车产业革命的先导，你能举些例子来说明这一问题吗？
陈光祖：新世纪汽车产业将成为众多高新科技的载体，它是一个装不完的高新科技的大口袋，这可能使汽车产生一种全新的概念，而“汽车”只是作为一种习惯性的称呼沿用下来，而一切传统的东西都变了样。
2000年以来，国际汽车界出现了最具代表性的两种概念车，即日本的KAZ纯电池电动车和美国通用汽车公司Autonomy燃料电池电动车。这两种车运用了现代世界上最尖端的科技和颠覆性的设计理念，成为汽车产品划时代的代表作，人们再次倾倒于这种奇迹般的创新，感到无比震憾。
日本KAZ原动力是锂电池，全车有6个门，8个乘客座位，每个轮子都装用独立的驱动电机，一次充电可跑300公里，而最高时速竟达300公里，这几乎可与兰博基尼跑车相媲美。美国Autonomy的设计完全摆脱传统的设计方式，整个汽车只用底盘和车身两大系统性模块。在底盘上装有燃料电池和电子控制装备，以及电驱动轮。值得特别提示的是，驱动系统的控制改由x－by－wire方式，这是一种线传动，实际是一种应用最新型的电流变技术，替代那些传统的方向柱、制动器和转向装置等机械零部件，这样对汽车设计的合理配置和驾驶带来极大方便，底盘上安有几个活动卡口，可随意接受各种形式的车身模块对接，人们称为“滑板式”底盘。车身，包括外观造型、仪表、内装饰件、操作器等，都极度体现了个性化的需求，它可以很方便地像穿溜冰鞋一样，安装到底盘上，这样，一辆完整的汽车诞生了。当然，汽车的高、新技术远不止于上述的两种概念车，它像数字化丛林一样，源源不断地繁衍，推动着汽车产业革命的深入发展。
记者：你能不能具体一点说明新一轮汽车产业革命的一种框架性概念，而不至于人们对此感到有点玄虚和迷茫？
陈光祖：是的，汽车产业革命是一种社会现象，它不是一种具体的物质，摸不到、看不见，但人们却可以感觉到、体验到由此带来的巨大实惠。我们设想，新一轮汽车产业革命的运行轨迹将是：
——高科技群体的持续性创新、应用，由此引发科技革命，这是汽车产业革命的原动力；
——新一轮汽车产业革命生产方式的形态是大规模定制，从而逐步取代传统的规模经济生产方式,这是新一轮产业革命的价值核心；
——大规模定制生产方式的价值流，不断地涌向社会，将激发起更为巨大的汽车市场的需求和形成新型的汽车运行组织形式和规范，从而出现汽车化社会；
——新型的汽车化社会，为人类社会的繁荣带来新的奉献，那些传统汽车工业的负面影响和难以忍受的现象将逐步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人、自然界、汽车的和谐共存、天然融合、持续发展的新型汽车文明。
记者：你提到新一轮汽车产业革命是以大规模定制为价值核心，这是一种很有新意的想法，那么，什么是大规模定制的生产方式呢？
陈光祖：进入新世纪，国际上汽车界正在加紧推行大规模定制生产方式，并成为汽车工业竞争的新前沿。规模经济生产和大规模定制生产主要区别在于前者虽已经做到几乎人人都能买得起多样化品种和服务的汽车产品，但它还不能做到完全个性化定制，而后者是通过与客户直接的、互动的、迅速的响应，实现完全个性化定制，而且功能更多、规模更大、价格更低、服务更好、效益更高，差不多人人都能买到自己称心的汽车产品。丰田公司将大规模定制形象地归纳为“为我与为你”之间的区分，“为你”是由传统汽车制造商，从企业自己基础出发，推出系列化、多样化的产品，供客户选择。而“为我”则是客户先提出要求，汽车制造商必须根据每一个“我”，去组织安排不同喜好、各不相同的汽车，就像家居设计、建筑装修、服装加工、个人电脑一样，几乎是独一无二的产品，尽管汽车产品要复杂得多，但从社会发展的个性化需求来看，却是一脉相承、无法回避的。
大规模定制生产方式，也在国内悄然兴起，如厦门金龙汽车联合股份公司的各种客车实行“点菜式定制”，一汽集团青岛汽车厂的载重汽车的动力，实行客户指定安装方式，这应该说已经在实施大规模定制生产方式上跨出了可喜的一步。
从本质上看，规模经济生产方式实现的是以工业化为基础的现代化，而大规模定制是实行以知识为基础的现代化。过去规模经济那种单纯依靠物质的投入产出，其获利优势大为减弱，而必须转向应用信息去截获利益，这种价值的转换，导致财富的巨大增值。
大规模定制生产方式像一道迷人的曙光，正激励着国际上成千上万汽车厂商为之倾心和奋斗，因为，谁在这场变革中处于领先，谁就会在竞争中处于非常有利的地位。
记者：既然汽车产业革命已成定势，那么，你认为我们如何更好地参与到国际汽车产业革命中去，实现超越式发展，并采取什么样的重大措施？
陈光祖：建立国家创新系统。这是因为汽车产业革命涉及到一个极为复杂的社会化、国际化、跨学科、多领域的高新科技的研发和产业化问题。这对一个汽车企业、一个汽车行业来讲是办不到的，只能由政府出面，官、产、学、研组织起来，以市场为导向，企业为主体，统筹协调才能做到，事实证明这是一项很有效的手段。如美国在克林顿时代，实施了“新一代轿车合伙契约计划（PNGV）”，布什上台后，又提出以大燃料电池为主体的“FreedomCar”计划和“21世纪货车研究计划”。这样，美国所有汽车产品领域都纳入了国家创新系统，有的已经取得显著效果。我国在“十五”期间，把发展电动车列入“863”国家重点攻关项目计划，这也是属于国家创新系统的范畴。
所以我们建议：国家有关领导部门，应组织相关部门，研讨一下进一步扩大实施汽车工业国家创新系统问题，同时，设立一个国家汽车生产力促进中心，这是一个商业性会员制机构，具体协助实施国家创新系统计划工作。
这里要说明，国家创新系统工作，和过去的那种政企不分、行政干预不是一回事，不能混为一谈。
记者：近来，你在汽车工业预测学方面做了不少工作，你能就此问题做些说明吗？
陈光祖：为适应国际汽车产业革命的到来，发展预测科学工作十分必要。大家都知道，汽车工业预测科学是软科学的一个重要分支。现代汽车工业的技术经济运行结构是极为庞大、复杂的体系。汽车工业的发展固然需要大量的现代科技、先进装备和雄厚的资金、广泛的相关工业的支撑，这是一种有形的力量。同时，也很需要一种无形的力量，如软科学的指导、协调、决策，用以推动汽车工业的健康发展。但过去我们多重视前者，而忽视后者，致使大量的财力、物力、人力的投入，并没有产生相应的效果，而且造成不少失误。加强汽车工业软科学，有助于从根本上提高汽车工业发展工作的决策水平。
当然，要做好这项工作，需要建立一支汽车工业软科学的队伍，软科学工作者应尽可能具备自然科学、工程技术、社会工程、哲学思维等方面理论和方法的修养，以及现代计算机技术的知识。我们希望汽车工作者，多关心这方面的工作，多参与这方面工作，更好地提高汽车工业的软科学工作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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