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社记者张毅：低调务实的学者型部长

　　—一个记者眼中的吕福源

　　2004年5月18日，看到原商务部部长吕福源病逝的消息，不禁一阵感叹。1945年10月出生的吕福源，逝世时还不到59岁。他曾有过许多很好的思路和想法，可惜都无法由他来实现了。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满襟”。

　　吕福源是一个低调务实的人，从2002年3月12日进入外经贸部出任党组副书记、常务副部长，再出任首任商务部部长，也有两年多了，他和记者的接触并不多。但是，他那渊博的知识、平易近人的作风，学者型部长的风范，都给联系外经贸部（商务部）的中央媒体记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教育部来了个副部长

　　如果说商务部是（外）经贸部的延续，那么吕福源就是我采访过的第五任经贸部部长了。和前几任相比，和他相处的时间最短，写的稿子也最少。我从新华社资料库里调了一下这两年我写的新华社通稿，提到吕福源的稿件不到10篇。

　　2002年是国务院换届的前一年，这年3月，56岁的吕福源从教育部党组书记、副部长的位子上调任外经贸部党组副书记、常务副部长。摆明了就是要接班的。消息传出后，许多人都纳闷，教育部调来个副部长，他懂经济、懂外贸吗？后来调了一下履历，才发现这个副部长不简单，长期从事工业和管理，当过一汽副厂长兼总经济师、机械部汽车司司长、机械工业部副部长等，还在加拿大进修过两年，英语也很棒。

　　要到外经贸部当部长，似乎必须懂一点外语。我采访过的前四任（外）经贸部部长中，郑拓彬俄语专科学校学过俄语，石广生大学学法语，李岚清一口非常流利的英语，吴仪也有一些英语底子。吕福源之所以能被挑到外经贸部来接班，恐怕与他的国外进修经历不无关系。

　　吕福源首次公开亮相是调到外经贸部后的第九天，3月21日，当时的国务院总理朱g基会见厄瓜多尔总统诺沃亚，吕福源以外经贸部副部长的身份会见时在座。而新华社3月26日才发出通稿《国务院任免一批国家工作人员》，文中提到，“吕福源、龙永图为对外贸易经济合作部副部长”，以及“免去吕福源的教育部副部长职务”。

　　读书和调研是他最喜欢的两样事

　　周末经常到首都图书馆去看书的共和国部长，恐怕除了吕福源，没有第二人。到了外经贸部以后，他深知自己要学的东西太多了。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如果早知道会调到外经贸部，会早做一点准备。到了外经贸部第一件事，就是赶快背WTO的单词，都是很特殊很怪的，好多缩写搞不清楚。一下子面对了大量的新东西，新问题。

　　出任外经贸部副部长以后，他最喜欢到外地去调研，短短几个月时间，长三角和珠三角几乎被他跑了个遍。他还去了各种类型的企业，包括国企、外企和私人企业，并和一些私人企业家建立了很好的关系。

　　第一次见到吕福源，是在外经贸部和中国人民银行联合召开的一个银贸协作联席会上，外经贸部部长石广生和中国人民银行行长戴相龙讲话，吕福源主持大会。那次的主角不是他，也没有留下特别深的印象。

　　在吕福源担任外经贸部副部长的一年时间里，他几乎不接受任何采访，他的大量精力用于调研和学习。2002年9月，他被任命为外经贸部党组书记，这时距党的十六大召开不到两个月。2002年11月14日，吕福源当选为中共中央委员。

　　当年12月，全国外经贸工作会议在北京京西宾馆举行。吕福源在25日闭幕的会议上做了一个很有特色的报告。他抛开事先为他准备的讲稿，讲了十几个他正在思考的问题和思路。与会代表都觉得耳目一新，原来会议总结还可以这样讲。他在总结中，引述了好几本英文原版书的观点，并给大家推荐了几本书。听他做会议总结，好像是在听学术报告。从那一次报告，人们开始了解这位部长是一个学者型的部长。

　　2003年3月10日，十届人大一次会议批准了新一轮国务院机构改革方案，决定组建商务部，7天后，吕福源被任命为首任商务部部长。在接受新华社记者采访时，吕福源表示，“决定组建商务部，有利于建立健全统一、开放、竞争、有序的现代市场体系，更好地利用国际国内两个市场、两种资源，进一步扩大开放，实现以开放促改革促发展。我们一定不辜负党和人们的重托，尽心尽力做好份内工作。”

　　3月23日，中国发展高层论坛在北京举行，吕福源应邀发表演讲。在钓鱼台国宾馆芳菲苑的贵宾室，商务部办公厅主任高燕介绍说，“吕部长，这是长期联系我们部的新华社大记者张毅。”我第一次和吕福源握手，并递上了我的名片。

　　根据安排，我写了一篇吕福源的专访，于3月23日发出新华社通稿。在这篇两千多字的专访中，最后有这么一段话“今年57岁的吕福源曾经担任过机械部副部长、教育部党组副书记、副部长和外经贸部党组副书记、副部长。他有在不同部委工作的经验，还曾于1981年至1983年在加拿大蒙特利尔大学工学院，以访问学者的身份研修过两年。吕福源勤于思考，爱读书，喜欢到基层搞调查研究，和他接触过的人都认为他是一个学者型的部长。”

　　商务部是3月10日人大批准设立的，办公地址依然在原来的外经贸部。直到3月25日，北京东长安街2号悬挂了10年之久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对外贸易经济合作部”的牌子在清晨被悄悄地摘了下来，换上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商务部”的大牌子。不像有的部委，商务部挂牌没有仪式，也没有声张。从这一细节就可以看出新部长的低调风格。十届人大一次会议闭幕后，许多中外记者守候在原外经贸部大门外，想亲眼目睹什么时候换牌子。等了十几天，人都疲惫了。没想到25日一上班，新牌子已经悄然换上了。许多摄影、摄像记者因为没有抓到这个历史性场面而遗憾不已。

　　商务部挂牌不久，世贸组织和商务部在北大举行一个培训项目，吕福源出席讲话。他用一口流利的英语念完讲稿。我问旁边英文报纸《中国日报》的记者，吕福源的英语怎么样，这位记者回答说，“很不错。”

　　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记者吹风

　　从吴仪在经贸部当副部长开始，就定下了一条规矩，定期给中央媒体记者吹风。吕福源继承了这一好传统。他刚当商务部部长不久，就打算给大家吹吹风。可是由于非典影响迟迟没能进行。非典疫情基本缓和后，6月16日，吕福源在商务部办公楼会议室给二十几位跑口的中央媒体记者吹风。他整整讲了一个多小时，中间还出去接了一个吴仪副总理打来的电话，之后又和大家进行了座谈。

　　吹风会结束后，记者们都认为这是一个很有水平的部长，平易近人，没有架子，以后肯定好打交道。惟一不足的是，太低调。没想到这是吕部长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给记者吹风。

　　2003年9月3日，吕福源在出访柬埔寨前，到上海检查身体，当时就发现情况不妙。医生叮嘱他回来后再复查。9月5日，他率团到柬埔寨出访。公务结束后，其他团员抽空去参观吴哥古窟，吕福源没有去，留在金边准备世贸组织第五次部长会议的讲稿。9月9日，吕福源率中国代表团出席在墨西哥坎昆举行的世界贸易组织第五次部长级会议，这是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以来第一次以成员身份出席部长级会议。9月14日，坎昆会议闭幕，吕福源率团返回国内，再也没有公开露面。

　　吕福源是2003年10月2日在上海动的手术，确诊是肝癌。动手术时就有医生说，顶多再维持3个月。手术后回到北京继续化疗，先在301医院，后来转到协和医院。由于病重不能工作，2004年2月中旬，辽宁省省长薄熙来奉命调京，接替吕福源出任商务部部长，保留了吕福源商务部党组书记的党内职务。2月29日国家主席胡锦涛签署主席令，根据十届人大常委会第七次会议的决定，免去吕福源的商务部长职务，同时任命薄熙来为商务部部长。听到这一安排，大家都觉得吕福源出不来了。

　　才刚刚58岁零7个月，正是经验丰富、精力旺盛，干事情的好年华。天不假年，吕福源就这么走了，走得那么可惜，留下了那么多的遗憾。

　　（作者系新华社记者，国际金融报特约撰稿人，摘自《国际金融报》2004年05月21日 第六版）

（ 责任编辑：陈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