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光祖：良师益友吕福源

　　1990年初，吕福源同志从一汽领导任上，调到中汽总公司任副总经理，党组副书记。当时，我负责中国汽车工程咨询公司工作，归他直接领导。1994年中汽总公司体制改革，行业工作归机械工业部，他调任机械工业部副部长，主要负责汽车行业工作。他给我谈，要我跟他到部里，我说年纪大了，怕不胜任。他说：汽车司工作我请张小虞干，带年青的干部，冲锋陷阵，但也需要老同志，老同志总得要老的带，所以还得你去。你们工作可松些，抓些具体工作，一少一老，我就有帮手。这样，部里成立一个直属的汽车咨询发展公司，我负责，主要搞一些汽车行业的重大项目和信息工作。一直到1998年，机械工业部撤消，他调任教育部任副部长，党组副书记，我退休。在这整整的九个年头里，我深切地感受到，这是我参与汽车工业工作以来，在思想上，工作上收获最大的一段时间，这是与他的教诲和指导密不可分的，使我终生难以忘怀。

　　吕福源是一个非常勤奋好学，精通业务，谦虚谨慎、克已奉公的人。我记得，他到中汽总公司后，找我谈心。他说：咨询公司工作很重要，不是一个养老公司，而是一个脑力公司。汽车行业是一个大行业，是国家的支柱产业，我们一定要努力把事情办好。汽车工业有很多老同志，他们工作很有经验，这是最宝贵的财富，要想办法充分发挥他们的作用，通过组织，形成老、中、青的专家工作系统，力量就大了。我很赞同他的意见，在日常工作中，尽量努力按他的思路办，尽可能的把工作搞得好一些。

　　吕福源对老同志十分关怀，不仅工作上和大家多商讨，而且在生活上也非常关照。每到春节，他多同张小虞、李青和我，到老领导、老同志家里拜年，听取他们一些意见和想法。有一次到汽车老人方

　　吉力 家里拜年，大家畅怀的谈。方老说：老吕，你这个人搞洋的多，你看过有一本叫曾国藩的书吗？曾国藩可是一个有本事的人，毛泽东推崇他，蒋介石也推崇他。他有不少观点，实际是一种哲学的理念，学问很多，就是搞汽车，搞市场经济也是用得上。吕福源出来时对我说：光祖，方老说得很对，你设法搞一本曾国藩书给我看看，你也得看。1996年间，我们公司总经济师杜宝珠，也是汽车行业一位老同志，她患癌症，病情严重，到天津专门医院治疗。刚好，天津有一次外事活动，吕福源在车上对我说：我想利用这个机会，去看一下杜宝珠。这样，他借故不参加晚宴活动，抽空到医院看望和慰问杜宝珠，连晚饭也顾不上吃，很晚才赶回北京。有一次我们去美国考察，上飞机后，他从头等舱，到我们团组那里，对我说，你到我那里休息，我有事给大家聊聊。过了几个小时，我未见他回来，我就回到原座位，要他回去休息。他说：我们还未谈完，你就在我座位上过夜。在他一再坚持下，我只好返回他的座位上，而他却在我的座位坐了整整一天。后来，团组同志告诉我，吕福源说：陈光祖年龄比我大十几岁，他到一汽工作时，我还在长春上小学，最近他身体不好，就让他休息好些。这样，使我出国时，有多次机会，破格的坐上头等舱，这是多么令人感动的高尚行为。1994年，我爱人住院动手术，但因医疗事故，出了大问题，病情十分危急，他和张小虞到医院看望，劝我好好照顾，不要着急。我想，我爱人病情不是短期能恢复的，不要因照顾她而影响工作。我就找他，请求让我退休，专心照顾病人。他听了以后，一、二分钟没有说话，面色表情十分严肃，然后，一字一字的对我说：咬紧牙关，顶住！这不是退休的时候，困难总可以过去！这样，我只好工作和家里的事两头照顾，过了半年多，我爱人病况大有好转，基本不用太多照顾。事情过后，吕福源对我说：如果那个时候让你退休，现在你还能工作吗？人都会遇到困难的时候，顶不住怎么行，没有克服困难的信心，事情是办不好的。而他自己为了对病痛作斗争，做出表率。他患有胆结石病，一次开会，结石病痛发作，痛得满头大汗淋淋，从座椅上滚到地毯上，大家看了，不知如何是好，劝他去医院，他摇摇手说：过会就会好。过了一个多小时后，他仍主持会议，作了总结才散会。

　　吕福源的好学求上精神，我也深有感受，他的好学，不是单纯追求长学问，而是为了能更好的指导和提高自己工作水平。有时，他经常找同志谈心，一高兴就聊上一、二个小时，这不是他的随感的兴趣，而是将自己的想法，利用这种方法征集大家的意见，以便更好的系统工作思路。有一次他给我讲，我们准备接待刚上任不久，就要访华的丰田汽车公司社长奥田·硕先生。他对我讲了奥田的经历，这个不是丰田家族关系的人，能够占据丰田最高层位子，很不容易，奥田为丰田在欧洲开辟了市场，有很大功劳。这次他到中国，据分析，是要改变丰田对中国的策略，我们要好好的催促他一下，使他更好下决心。吕福源说：这些话可以坦率些讲，但我讲不方便，你讲比较合适。同时，还交给我，他收集到奥田一些资料，要我参考。当我们去会见奥田时，我直截了当的讲了对丰田与中国合作问题看法，吕福源则用平和口气，简要的归纳一些意见。奥田社长频频点头，表示赞同。据丰田人士说，这次会见，对丰田的中国策略有很好促进。我跟吕福源出差，无论到国内还是国外，一旦有休息机会，他总是跑书店。有一次在底特律住一段时间，在周末，我们团组的人，特别年青人，想出去观光。他总是这样说：你们把我拉到书店，回来时稍带把我带回去。当大家尽兴的玩了几个小时，来接他时。他说：怎么这么快！我还正看在劲头上，你们到附近再看看，吃点快餐，过个把小时再来接我，他给书迷住，连饭也顾不上吃了。到教育部工作后，有一次我去看他，吃了饭，他看看表说：今天下午没会，我们到西单图书公司转转，看看有什么好书。西单图书公司离教育部很近，我们绕小路走，只要几分钟就到。可见，他还经常去这些地方。跑图书馆和书店己成为一种习惯，到那里都不会有变化。

　　吕福源一直很重视抓汽车行业的产品开发工作，多次组织有关产品开发的活动，效果很好。他说：这是关系到提升汽车工业的核心竞争力问题，一定要好好的抓。有一次，他对我说：你准备到美国去，专门看一看三大公司和专业性产品开发公司的技术业务，重点是考察产品开发工作。我就提出组团想法。吕福源说：你想法不行，人多不行，人一多，人家一些保密东西就不方便让你看。这次你只和一位高工一起去，我已和他们打招呼了。这样，我在美国三大公司和专业产品开发公司看到了不少新东西。在通用汽车公司，技术中心负责人，带我到地下保密实验室，操作了最先进的虚拟现实产品开发技术（VR）的应用和计算机数据库中心的运用状况。在福特公司，新成立不久的21世纪技术中心负责人接待我们，一天接近中午下班，这位负责人告诉我，总部的技术副总裁，听说你来了，特意抽空来看望，这是原日程中临时增加的。一会这位副总裁来了，很热情地介绍福特公司新技术开发一些情况，还特地请我们到福特乡村古老饭店用餐，他对我说：我对吕福源部长先生的印象非常深刻，我们有过多次的交流，他是一位值得敬佩的人物，底特律的汽车科技界几乎人人都知道他。吕先生对我说，由于工作关系，他不可能花很多时间，看我们的技术现场和交流，但他会派陈光祖先生来。吕先生又说：你要视同接待我一样的接待他，我就很高兴了。这些打从心里说出来的话，真使我感到自己责任的重大和感激之情。我回来后，详细的向他报告，这是我感到他最感兴趣一次听汇报，连外面打来电话也不接。最后吕福源说：看来，现代的产品开发工作和传统做法很不同，不是一家一户封闭式的干，而是要全行业，全社会参与，要形成一个开放性的汽车产品开发产业，力量就大了！

　　1998年，国家机构改革，机械工业部撤消。吕福源找我作一次恳切的谈话。他说：部里的机构都不存在了，你就退休吧！但我对你有一个要求，就是退下来后，不要完全离开行业工作，身体还好，可以做些力所能及工作。我可能要去教育部，这是中组部安排的，但我这辈子是和汽车行业分不开的，你做些行业工作，可能我们之间还会有更多共同的语言。接着他从桌屉里取出一张信件，是写给中国汽车工业咨询委员会刘守华和冯克主任的。他说：今年胡信民同志也要从中汽协会理事长任上退下来，我再三考虑，你们俩人都到咨委会去，我了解，老同志都是欢迎你们的。你到咨委会去，还算是一个“小老头”，你要为他们服务好，所以我推荐你当个秘书长之类工作。同样，我也要提一个要求，你这个人任性，但千千万万别和老同志闹别扭，这点你一定要做到。我说：我一定认真的服从你的安排，这些老同志多都是我的老领导，我对汽车工业还是有感情的，我会按你的意见办的，请你放心。

　　这些是我和吕福源同志相处时的一些记事，而这一切，只能作为一个优秀的党和国家高级干部很片断的记述。

（ 责任编辑：陈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