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说说我的历史吧。
1949年5月武汉解放,我回到了武汉,在湖北省交通厅工作。1954年二汽筹备组成立,我被抽调过去,同年11月被派到长春汽车厂实习。第一个五年计划要建两个汽车厂,一个是长春汽车厂(一汽),一个是二汽。二汽厂址变了很多地方,最早在武昌,后来武钢也选在那里,二汽便重新选址。接着选了成都,宿舍都盖了一大片,却又说要选在德阳,就是东方汽轮机厂处,但都没搞成。
搞不成的原因是1956年国家资金不足,二汽下马。我们相当一部分人分散到全国,调到北京的人最多,我就到了国家科委,任科技干部局局长。
这样算下来,我在长春汽车厂的时间只有两年多,期间呆过三个科室。一是工艺处下面的生产准备科,我是以二汽生产准备科科长的身份在那里实习。
二是生产准备处。1955年六七月份,当时的一机部部长黄敬到一汽考察,看到生产准备工作很薄弱,建议成立生产准备处,下设计划科。我和张兴业都是计划科科长,他属于一汽,我属于二汽。蔡诗晴当时也在计划科,后来当过中汽公司总经理。这时候我认识了李岚清,他是一汽厂长饶斌的秘书,经常来要关于生产准备中有关设备准备、材料准备、工具准备的材料,了解情况写报告,跟我接触得比较多。
三是冲压车间。1956年7月15日一汽的解放牌卡车下线,之后生产准备处撤销,我被调到冲压车间当(二汽)技术科科长。
如果要我总结,一汽有两件事让我记忆深刻:第一是全厂开展学习先进生产者运动。先进生产者分两级:厂级、车间和处级。一进厂门,就能看到放大的挂在墙上的厂级先进生产者的照片,很鼓舞人。车间比较显眼的地方挂的是车间和处级先进生产者的照片。先进工作者一季度评一次,每年四次。
我记得有个厂级先进工作者叫李龙天,后来被调到南京汽车厂,他当时大学毕业不久,被称为齿轮专家,因为通过实践和先进生产者运动的推动,很快就在齿轮加工方面做出了突出成绩。还有一个热处理专家智德瑜,后来当了二汽副总。这个运动开展以后,大家一天到晚想的是怎么把生产搞上去,把工作做好,所以涌现了很多先进人物,并带动了整个汽车厂的建设工作。
第二是开展业余学习,主要学技术,分早上和晚上两个时间段。长春经度偏东,早上4点多天就亮了,6点半到7点半之间有老师讲课,大家可根据不同情况选不同的班。晚上5点下班后到6点半之间又有一次学习。可以说,当时一汽80%以上的职工都参加了这个学习运动,对提高职工的业务素质起了很好的作用。现在能这样做的企业恐怕不是很多。
我想纠正一个事情,就是说苏联的“无私援助”,当时大家都这么讲。苏联的确是真心帮助我们建汽车厂,派来了各种各样的专家。无论设备、工具还是材料,当时的做法叫“分交”:我们自己能做的就自己做,做不了的由苏联做好后再运过来。
这跟现在的合资公司存在本质上的区别。现在的情况是,如北京与现代合资后,我方企业原有设备全部弃置不用,另从韩国进口;再比如上海大众,不要说加工设备,就是放工具的工具台都要从德国进口。难道我们不能做吗?不是!是他们不让做,他的目的是要赚钱。
但要说苏联是无私援助,这句话还要打个问号。1958年中苏关系紧张后,苏联就把抗美援朝时提供给我们的飞机大炮,以及其他援助都折算成钱,逼我们还债。军工方面怎么算的我不知道,但长春汽车厂的算法我知道一些。他把那些我们不能造的设备和工具以高于国际市场的价格卖给我们,有的高50%,有的甚至高一倍。
我是后来才知道这件事的。我在武汉大学的一个同班同学陈维祯,他原是二汽派到工艺处实习的设备科科长,后被调到底盘车间(最后因其爱人在武汉而选择了回武汉)。1950年代末期派他专门查苏联给我们设备的价格比国际市场贵了多少。你要逼债吗?我也要扣除这些超出正常价格的部分。所以“无私援助”讲得不对,如果他要的价格跟国际市场一样,也还勉强说得过去,但也不能说是“无私”,更别说这种“高价”卖出的“无私”了。
另一个问题是,我们对苏联专家的态度过于尊重。当时苏联专家的建议比厂党委的决定还要重要。他们说这件事要这样办,你就得这样办,如果你不办,工厂有个专家办公室,隔一段时间就来检查,看你做到没有,没有做到轻则批评重则处分。我认为尊重他们是应该的,但不能过分。当时一汽还有留学美国、英国的专家,他们对技术也很懂,但厂里对这些从资本主义国家回来的中国专家却信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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