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中国商人·汽车人》杂志
作者：饶克
金秋时节的法兰克福又迎来了两年一届的国际汽车展。车展于2009年9月15日正式拉开帷幕。在法兰克福秋日阳光的照耀下，德国大众所在的三号馆被镀上了一层明快的金色。我和哈恩博士一个月前就约好了在车展第一天进行专访。
认识哈恩博士是在2006年，我去汉堡时特意在狼堡停留并拜访了他。当时他刚从美国回来并庆祝完他的80岁生日。我们的交谈非常轻松愉快。3年后的重逢让我感到他依旧精神矍铄、风度翩翩; 依旧才思敏锐，让人想不到他已是83岁的高龄; 依旧着装优雅，精致的深灰色牙签条西装配暗红色的领带，每个细节都恰到好处。
哈恩博士于1926年生于德国工业重镇凯姆尼茨的一个工业世家。他33岁时就担任德国大众美国总裁，后来还在德国大陆集团任董事长多年。1982年哈恩博士任大众集团的董事长直至1993年。在职期间他曾多次来华，积极促成了德国大众在上海和长春的合资项目。他对中国有很深的感情。
我们一同来到了在大众展台的高级会客区，在一间优雅的会客室里开始了我们的访谈。
美国三巨头称雄时代已过去
《汽车人》杂志记者饶克：目前国际汽车界风云变幻，由于经济危机的影响，美国的汽车业有很大的衰退，日本的汽车业也深受撼动，比如丰田也出现了亏损，请问您是怎么看将来的国际汽车发展?
哈恩：其实美国汽车市场的一半以上都掌握在日本和德国汽车手中。我相信通用还会慢慢恢复元气，福特并没有受到很大的来自经济危机的影响，但是美国的3个汽车巨头称雄世界的时代已经是过去时。我认为，现在世界汽车业在错误的地区产能过剩。发展势头最猛的亚洲还有待提高其产能。中国将在今后30年飞速发展并带动东亚和东南亚地区。印度也会突飞猛进，印度的一个优势是它的英文教育让它和世界其他国家有更好的沟通，我相信印度也会成为一个强大的汽车王国，虽然它目前在某些方面比中国落后了将近25年。同时我认为，虽然丰田出现了亏损，虽然日本汽车目前深受美国市场的大幅回落的影响，但日本汽车仍将以它的毅力和别样的勤奋继续走在前列。德国大众有幸在中国发展得很早，现在已是蓬勃发展的中国经济的一分子，而中国慢慢会成为世界经济的龙头。
哈恩：我深信，中国和它的汽车业会像火车头一样将世界经济拉出危机，但让我吃惊地是，中国这个火车头的能量比我想像的还要大。中国的强大在我看来有两个原因：第一，中国政府几乎没有外债，而且有很高的外汇储备， 第二，中国人民的储蓄率很高，还有很多的消费潜能。目前的情况是，中国形势很好，而其他国家都在和经济危机抗争， 我们要感谢中国，正因为它让我们看到了黑暗隧道尽头的一丝曙光。很多西方国家都犯了错误，比如美国金融业的短视行为：过分关注短期的收益。美国的汽车业当时也受金融巨头的影响，在研发方面投资过少。这对美国汽车业的长期发展是很有害的。
大众的成功很难效仿
《汽车人》杂志记者饶克：德国大众收购保时捷后更加强大了， 您认为大众将来会成为世界第一大汽车公司吗?
哈恩：大众已经是世界第一了，它的第一不是体现在销售数量上， 而是体现在它的汽车战略上。它的汽车战略可以堪称典范，它拥有全面的汽车产品并遍及世界各大最有潜力的市场：中欧、东欧、亚洲、南美州等等。大众在这些高速发展的地区都建立工厂并有很深的影响力。它的汽车战略是非常动感的，特别是它的品牌战略、技术共享措施等等都走在前列。至于它是世界第一还是第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要保持健康的发展势头。大众不仅在乘用车领域，而且也在卡车领域努力发展，它的成功模式是很难模仿的，因为这是几十年来不断努力的结果。我也为构筑这个成功模式尽了我的一份力，比如在市场、地区、产品结构的规划和实施方面。一些企业比如雪铁龙和雷诺集团希望进军高档车领域但败下阵来，而我们和奥迪的合作非常成功，目前我们有3个高档品牌：奥迪、兰博基尼和宾利。我们的竞争对手也许明白我们成功的奥秘，但没有足够的实力来效仿我们。
《汽车人》杂志记者饶克：构筑一个品牌是个长期的过程，大众通过收购的方式拥有了更多的品牌，这就面临一个平衡问题。请问，大众是怎么协调它旗下不同品牌的发展战略呢?
哈恩：我们尽量通过技术和资源共享的方式来获取最大的效益。很多高端品牌由于生产和销售数量有限，不可能在所有方面都独立完成，和大众的合作让许多改良变为可能。比如保时捷的卡宴用的就是大众的柴油发动机。而保时捷最新车型Panamera的车身也是在汉诺威的大众工厂里生产的。汉诺威的这家工厂向保时捷证明了它能生产出高质量的产品并达到保时捷的水准，因此得到了这项任务。以前的兰博基尼被濒临破产的拥有者们不断转卖，而归属大众旗下后得到了迅速的发展，现在已经可以和法拉利相提并论。宾利以前没有能力采用足够的先进技术，只能制造过时的手工汽车，和大众合作后它的汽车技术有了飞跃，这些都是我们通过技术和资源共享而获得的成功案例。我们的品牌们可以从大众的资源库中各选所需来加以改进、优化并投入使用，保证了低投入和高产出以及其无与伦比的竞争力。
《汽车人》杂志记者饶克：大众旗下的品牌这么多，会不会造成自己内部的品牌竞争?
哈恩：内部的品牌竞争当然难免，比如奥迪的部分产品和帕萨特就构成了竞争，但两个品牌的市场占有率都在增加！由此也提高了大众总体的市场份额。
大众与中国合作是正确选择
《汽车人》杂志记者饶克：20多年前，是什么推动您大力争取在上海的合资项目，当时的情况和现在不同，很多日本汽车制造商并不看好中国，是什么原因让您愿意成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呢？
《汽车人》杂志记者哈恩：我了解中国的历史和文化。这个文明古国曾有那么多的发明创造，虽然经历了许多沧桑，但在改革开放后拥有巨大的潜能。我认为和中国合作是惟一正确的选择。我在中国认识了许多政治家和决策人，我和他们都有很好的交谈，培养了良好的关系基础。特别是和你爷爷饶斌更是建立了深厚的信任。中国的政治家们这些年来的举措是很明智的，中国也因此有了极大的发展，中国的兴旺是对世界有益的，它为世界提供了一个极大的市场和无限的发展空间。
《汽车人》杂志记者饶克：成立了上海大众汽车有限公司对您来说已经很成功了，是什么推动您又促成了一汽-大众项目？
哈恩：我当时得知一汽在寻找合作伙伴，不想让一汽找一个错误的合作对象，就尽快赶到长春。当时我还和耿昭杰先生有误会，他原谅了我。奥迪，作为红旗车的延续者，和一汽是个极佳的结合。今天我们看看业绩就会惊叹它为我们带来了什么！耿先生是个很好的合作伙伴，我每次都非常高兴和他重逢。
《汽车人》杂志记者饶克：您上次和他见面是什么时候?
哈恩：两年前。
《汽车人》杂志记者饶克：当年您在一汽-大众项目上的竞争对手是谁？
哈恩：克莱斯勒。它和一汽当时已经准备签署合资合同，并已经和一汽签署了一个发动机合同，我们在最后一秒钟赶到。这真是以秒或最多以天来倒计时的。耿先生在和我会谈以后就改变主意，决定和我合作。
《汽车人》杂志记者饶克：您当时是亲自赶到长春的吗？
哈恩：是的。这种大的举措我都亲自去做，亲自和对方的决策层对话。我也是这样和斯柯达对话的。这种方式有很深入的效果，加快了决策速度，从而让我们胜出。
《汽车人》杂志记者饶克：哈恩博士，最后我想问问您对这次法兰克福车展的印象如何？
哈恩：今天是车展的第一天，我还没来得及看其他展馆。我很感兴趣小型车的研发。小型车在中国和印度等等交通拥挤的国家会很有前途。另外我还想看看我们的竞争对手在干什么。
采访结束后我给哈恩博士拍照。他提议我们去大众展车边照相。我们来到了著名的L1车旁，这个两座的小车号称百公里仅耗油1.49L。哈恩还和相关的大众工程师交谈，对技术细节非常感兴趣。我希望他能在5年后参加上海大众30年庆典，他笑称“当然”，每次的中国之行都让他难忘。哈恩博士当年争取的在华大众项目，已结了累累硕果，就像现在的金秋时分，到了收获的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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