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问李书福:能否打破海外并购必败魔咒

　　吉利收购沃尔沃已经尘埃落定,但故事只说了一半。

　　此项收购打破中国汽车业迄今海外收购的最高规模纪录,成为包括吉利在内的汽车产业海外战略的全新起点。但业内现在关注的焦点在于,至今还没有一家中国企业能够成功振兴海外并购的品牌,“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案例倒有许多,吉利能否打破这一魔咒?

　　而不管吉利收购沃尔沃故事的下集将如何上演,目前已基本完结的上集,仍将为中国汽车业提供诸多有益借鉴。

　　■李书福“语录”

　　○“沃尔沃不是有钱就可以买得到的。也不是没有钱就买不来的。钱不重要。”

　　○“我们需要解放这只老虎。”

　　○“我们早有盘算,都是一步一步的,我知道沃尔沃迟早要卖。”

　　○“吉利可以在2年内将沃尔沃扭亏为盈。”

　　○“吉利是一个农村青年,爱上了欧洲的公主。”

　　○“汽车有啥了不起,不就是四个轮子、两部沙发加一个铁壳。”

　　○“通用、福特迟早要破产!”

　　1

　　两年内如何扭亏为盈?

　　李书福豪言,沃尔沃是一只被圈禁在动物园里的老虎,“我们必须解放这只老虎”。他向沃尔沃给出的承诺是“开拓新市场,降低成本,拓宽产品线,在两年内实现扭亏为盈”。这样的有板有眼的诺言,显示的是农村青年成功打动欧洲公主最艳丽的一朵玫瑰。

　　在以往海外并购中,诸多失败案例都归结于未能解决文化冲突。在上汽并购双龙中,韩方强势的工会更成为上汽整合双龙巨大的阻力。但李书福认为,解决文化冲突问题,最根本的还是要看并购之后企业能否顺利发展,实现扭亏为盈。汽车分析师张志勇也认为,在海外并购中,文化冲突问题都是因为未能及时使并购企业转上正轨,才变面化的。

　　对于西方工会问题,李书福则认为是西方一种有效的企业组织制度,西方的工会不是对企业管理的破坏,而是一个支撑企业更好发展的组织系统,只要和工会达成一致,他们就会不折不扣按既定协议去做。因此,“西方企业管理有其自身规律,不能强行把中国的那一套拿过去”。

　　在本周的媒体见面会上,李书福对实现沃尔沃盈利开出的药方是,东方和西方两个本土市场,增强了沃尔沃对抗市场风险的能力。而中国在采购和研发上的成本优势,将增强沃尔沃的竞争力。他认为,沃尔沃最大的问题是销售规模太小。沃尔沃的销量和奔驰、宝马相去甚远,但在研发投入上则和后两者差不多,因此沃尔沃在安全和环保等领域积累下大量的先进技术,却因为销量太少而带来成本的高昂,因此才导致亏损。收购之后,将沃尔沃技术充分发挥出来,在中国等市场扩大销量,利润就能够出来。

　　“如何扩大销售规模,就先不展开来讲了。”李书福说。不过,尽快在中国为沃尔沃建设新的工厂,显然是减少成本,扩大销售规模的重要途径,吉利也和沃尔沃达成了共识。即使如此,建设新工厂,时间至少也要两年。因此预计李书福首先会从管理改革和降低成本上下手。另一方面,沃尔沃的独立运营,使它能够在中国原有合资项目上保持自主权,长安沃尔沃将是今年内沃尔沃在华的主要国产基地。

　　2

　　吉利和沃尔沃为何独立运营?

　　李书福还设立了“沃人治沃”的大原则。“沃尔沃是沃尔沃,吉利是吉利”,“沃尔沃不生产吉利,吉利也不生产沃尔沃”,“吉利和沃尔沃是兄弟的关系,而不是父子的关系”,此类表述即是收购之后,吉利和沃尔沃将各自独立运营的阐述。这成为吉利版沃尔沃的基本机制设计。

　　本周的媒体见面会,也冠以“并购沃尔沃协议签约”的名称,未出现本该作为主语的“吉利”字样。成为吉利刻意淡化入主沃尔沃的色彩的表征。对吉利收购沃尔沃,业内一直有一个严重的质疑,那就是吉利版沃尔沃还是沃尔沃吗?一个至今未能实现高端化的自主品牌,和一个有80多年沉淀的欧洲豪华品牌的对接,成为众多周知的难题。此类难题也在联想收购IBMPC业务等海外并购中遇到。

　　因此,吉利虽为股东,但将自身品牌和沃尔沃严格区分,使双方各自独立运营,最大限度地降低双方品牌的互相干扰,成为一个明智的选择。

　　3

　　李书福为什么要感谢福特?

　　吉利收购沃尔沃,在关键的知识产权问题解决上,也为海外并购提供了经验。

　　李书福强调,吉利收购的是沃尔沃轿车100%的股权和全部的品牌,立即和福特以及沃尔沃各方都达到了共赢。在知识产权方面,他认为福特不愧为世界顶级公司,非常大度而通情达理。他认为福特让吉利“非常满意”。而业内人士注意到,在签约前几天,李书福还对外声称谈判遇到了障碍,而且问题在福特一方。这种态度的转变意味着,在知识产权上双方直到最后关头还在进行激烈的博弈,最终找到能够让各方接受的解决办法。

　　据吉利集团副总裁赵福全介绍,收购100%产权是知识产权的核心。沃尔沃作为独立公司,拥有关键技术和知识产权所有权,福特拥有相关知识产权的使用权。吉利作为股东,通过沃尔沃拥有关键技术和知识产权所有权,以及大多数知识产权的使用权。

　　汽车分析师张志勇认为,这种“很有智慧”的知识产权解决方案,确实使得双方达到“非常共赢”。福特剥离沃尔沃需要一个过程,吉利承认其在过渡时期的使用权,而福特也给予了吉利所有权,双方暂时能够共享零部件。

　　他认为,国际一直担心,吉利收购之后会将沃尔沃及其技术完全据为己有,吉利淡化自身,强调沃尔沃的独立性,就是回应这种疑虑。而最终,吉利还是能够将沃尔沃的技术应用到自主品牌身上。这成为一种不失原则性的灵活策略。

　　4

　　吉利收购沃尔沃意义何在?

　　解读吉利收购沃尔沃,还要回归到其对中国汽车业的开创性意义上来。

　　“吉利成功签约收购沃尔沃,是中国汽车业走向海外战略开始成熟的标志。”著名汽车分析师贾新光对南方日报记者表示,吉利最看重的是沃尔沃的安全技术和环保技术,显示出吉利的战略眼光,也显示了中国汽车的战略眼光。中国汽车工程学会理事长张小虞也认为,吉利收购沃尔沃对国家汽车产业的意义在于走出了战略性转折的一步。“以前都是外国公司进入中国市场,我们没有走出去的成功例子。”

　　在经济学博士、专注于收购研究的专家马光远看来,中国已成为全球第一大汽车产销国,去年以来包括腾中重工宣布收购悍马(最终未能成行)、北汽集团收购萨博技术平台,都引发全球关注,让外界对中国汽车产业改变全球的产业版图充满了想象。”但真正能够作为标志性事件的,只有吉利收购沃尔沃,其他的似乎意义都不大。”

　　马光远认为,吉利通过沃尔沃强大的研发能力提升中国汽车制造技术含量,打造在全球范围内更有竞争力的自主品牌汽车产品的意图非常明显。自主品牌、核心技术和零部件一直被视为中国汽车业的三大软肋,无法改变强而不大的现实。“吉利收购沃尔沃,在某种程度上悄然孕育着颠覆中国汽车产业现有格局的基因。”

　　李书福表示,中国企业走出去,尚没有成功案例,沃尔沃是新的实践,“不能保证成功,但成功的希望是很大的。”

　　南方日报记者陈志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