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迎秋|如虎添翼 李书福为沃尔沃插上双翼

　　《中国汽车市场》、《轟》杂志总策划、首席评论员 吴迎秋

　　吉利收购沃尔沃后，李书福将沃尔沃比喻成一只“虎”，传递出猛虎要归山的斗志。许多人将信将疑。为了探个究竟，记者在吉利收购沃尔沃后，第一次新的董事会召开期间来到了瑞典哥德堡，沃尔沃总部。

　　9月中旬的哥德堡阴雨绵绵，但记者见到迎面走来的李书福、新任CEO雅柯比以及新董事会其他成员的那一天，看到的不仅仅是他们每个人脸上挂着的笑容，还有他们身后灿烂的阳光。9月15日，第一次新董事会刚刚结束，哥德堡的天放晴了。窗外，蓝天下的五星红旗格外鲜艳夺目。

　　<一>

　　“董事会开得非常好、非常成功，结果很满意。大家一致认为要为共同的目标努力。”说这句话的时候，新任沃尔沃董事长李书福的脸上充满了微笑。与李书福一起会见中国记者的董事会成员除了雅柯比外，还有副董事长汉斯-奥洛夫•奥尔森，他曾经是沃尔沃的CEO；以及负责沃尔沃中国业务的董事沈晖。据了解，确认收购后，李书福就开始着手组建一支专业化、国际化的管理团队。新任董事会成员共十一人，都是具有丰富国际工作经验的资深人士。原有的沃尔沃全球管理层保留。李书福介绍，第一次董事会，十一名董事悉数出席。

　　见面会上，记者对新任CEO雅柯比尤其关注。毕竟，未来的沃尔沃将在他的具体实施下开展工作。虽然，雅柯比表示自己上任仅四周，还在摸情况、调研阶段，希望大家耐心地给他一点时间，但他与记者交流时有四点表述非常清晰：一，沃尔沃是一个有灵魂的、受人尊敬的、在全球享有盛誉的品牌之一，以安全、可靠、豪华、高品质和工艺盛名。未来沃尔沃一定要坚持这个品牌价值；二，要下更大力气利用沃尔沃强大的工程技术实力开发新产品，保持沃尔沃在安全、环保以及设计风格理念等领域中的领先地位；三，沃尔沃当前要做的是发展，扩大市场份额，而不是急于超越对手；四，沃尔沃要实现成功，中国将是最主要的因素之一。沃尔沃在全球统一标准的基础上，要有适合中国市场的产品。

　　雅柯比说，过去的几天中，已经与1.3万名员工见了面，并且在大会上讲了话，也听取了各部门的汇报。“感受到挑战的同时也对沃尔沃的未来充满了信心和希望”。谈到员工的见面会，沃尔沃负责公共事务高级副总裁奥乐•阿克森私下对我说，大家对新任CEO的发言评价不错。

　　而对雅柯比的评价，李书福的表态更加直接，称“接触半小时就认定其为CEO的最合适人选”。“对全球化、本土化、对人才的培养、教育，对中国市场的认知，大家的理念完全一致。”“特别是，他对沃尔沃定位的认识比我还激进。我原想是可以放低一些，但雅柯比认为不行，一定要坚持原有的高定位、加大投入。”听得出来，李书福口吻中充满了对雅柯比的赞许和新任。

　　<二>

　　沃尔沃总部位于哥德堡西北部的Hisingen岛上，离市中心大约12公里，人们将那里称为沃尔沃城。包括总部大楼、设计中心、安全碰撞中心、沃尔沃品牌体验中心、沃尔沃博物馆以及托斯兰达工厂等。

　　在沃尔沃一周的时间内，每天走进这个充满着绿色和生机的汽车城参观、采访，同行的人总会发出慨叹，吉利收购沃尔沃太值了。光这么一大块地方以及这么一大片先进的厂房设施、设备，得值多少钱啊！

　　令记者感到意外的是，沃尔沃究竟值多少钱，李书福自己也说不清。在沃尔沃采访的第三天晚上，记者又遇见了李书福。他说，白天刚去了离哥德堡有上百公里的一个沃尔沃试验场，他自己都为那里见到的一切惊讶。与李同行的沃尔沃董事沈晖说，如果要评估那里的价值，起码得100亿人民币。李书福说自己也是第一次去那个试验场。

　　吉利收购沃尔沃究竟值不值，这个问题一直有人在问。记者在沃尔沃采访期间也一直试图想找到一个答案。尽管当年福特收购沃尔沃花了60多亿美元，吉利只花了不到20亿美元，但人们始终对此抱有怀疑。

　　应当承认，我们无法清楚地估算沃尔沃值多少钱，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李书福买到了远远大于20亿美元买不来的东西。如果没有国际金融危机，如果没有李书福的眼光与思维，这是一笔永远不可能再有的买卖。

　　在沃尔沃的风洞试验室，记者问的最多的是建一个同样规模和水平的风洞需要多少钱？回答是10亿人民币。该风洞建于1986年，是世界上第一个可以完全模拟车身周围和车底气流的风洞。沃尔沃负责研发的高级副总裁米格尔斯•约森说，通过风洞试验，可以帮助沃尔沃汽车在实际行驶条件下减少风阻，每百公里节油0.3升左右，同时还能减少二氧化碳的排放。

　　安全是沃尔沃汽车最重要的特点之一。建于2000年的沃尔沃安全中心，自然是记者最值得一看的地方。

　　毫无疑问，这是世界最先进的安全碰撞测试中心之一。一条154米长的固定车道；一条108米长的可移动车道，移动角度从0-90度。可以模拟正面碰撞、后部碰撞、侧撞以及两辆运动中的车从不同角度以不同速度相撞。如果两辆车以50公里时速相撞，撞击点可精确到2.5厘米范围内，时间可精确在0.002秒。现场总共有50部高速摄像机，最快每秒可记录20万帧画面。

　　没有刻意的安排，记者现场目睹了一次两辆车正面的碰撞试验。据中心负责人介绍，最多时每年他们会进行400多次全景碰撞测试。有的是为新产品研发，还有的是模拟再现现实生活中的交通事故。

　　不久前，在一百多名记者面前，一天内进行了三次不同类型的碰撞试验。十年来，该中心已进行了近三千次碰撞试验。

　　在沃尔沃采访的几天中，安全、环保技术一直是他们津津乐道的话题。按世界第一，记者粗略地列出了沃尔沃在安全、环保技术方面的十大发明。1959年，三点式安全带；1966年，双回路刹车系统；1972年，后向儿童安全座椅；1976年，三元催化转换器；1991年，SIPS侧撞保护系统；1998年，WHIPS头颈保护系统；1998年，IC充气帘；2006年，BLIS盲点信息系统；2008年，CITY SAFETY城市安全定位；2010年，带全力自动刹车的行人探测系统。

　　最值得一提的是，沃尔沃已提出在2020年前实现“双零”计划，即零伤亡、零排放。这是迄今为止国际汽车界唯一一个提出这一目标的厂家。

　　我们无法估算沃尔沃的价值，不仅在于这些罗列不过来的先进技术和设施，更在于还有一支无法用价格来衡量的专业技术队伍。比如我们采访到的负责研发的高级副总裁米格尔斯•约森、主管设计工作的副总裁彼得•霍布里等，都是在国际汽车界享有声誉的专家，他们领导下的团队给沃尔沃带来了源源不断的有竞争力的产品。事实上，从今年开始，沃尔沃已经迎来了一个全新的产品周期，无论是S系列还是XC、C、V系列，许多车型都供不应求。

　　今年上半年，沃尔沃盈利了。有人说这个结果出人意料，其实不是，它说明沃尔沃产品力的强大，这与沃尔沃有一支强大的、在国际汽车业内处在领先地位的工程、研发队伍密不可分。这个价值要远远大于我们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那应该是沃尔沃最“值钱”的东西。

　　最令人难忘的是，沃尔沃有一个成立于1970年的交通事故调查小组。该小组至今已收集了40000个涉及沃尔沃的事故信息，进行了2100次深入的分析，形成了一个宝贵的数据库，为新车的开发提供了大量有用的数据。这样的数据库，是无法用金钱来评估的。

　　<三>

　　斯腾安克•李斯坦先生在沃尔沃博物馆任馆长有些年头了，算是沃尔沃的老员工了。见到中国记者，那句“你好”说得很纯正。说到吉利与沃尔沃联手，他非常高兴地对记者说，前一段时间大家都很焦虑，“现在好了，吉利来了，心里踏实了”。他告诉记者，自己现在每天坚持学习中文，他希望自己能到中国看看，看看吉利。

　　和斯腾安克•李斯坦先生有着同样看法的人在沃尔沃有很多。尽管在采访期间我们尽可能回避“对吉利收购沃尔沃怎么看”这样敏感的话题，但每个接受采访的沃尔沃人，包括高管人员，也包括在托兰达斯工厂陪同我们参观生产线的一位在沃尔沃工作有好几个年头的来自中国的小伙子都会主动表达出对沃尔沃未来充满信心的态度。

　　有趣的是，哥德堡一家被评为米其林三星的有名的餐厅老板对记者说，自己是吉利收购沃尔沃的受益者。在他的餐厅里，不仅中国来的客人多了，而且过去几次吉利与沃尔沃间重大谈判活动的餐食都是由他们餐厅专门供应的。他说下一步要重点“开发”几款适合中国人口味的瑞典菜，同时还要研究一下中国茶。

　　跨国的并购重组，最重要的是文化的融合。看融合效果如何，当事者的心态和信心至关重要。到沃尔沃汽车采访前，我们特别想知道在一些人看来相对处于“被动”地位的原沃尔沃方面员工的反应，担心他们是否会“不情愿”、“不合作”。

　　这种担心显然是多余的。李书福告诉记者，在来见中国记者前，刚刚与工会在一起开会。他说，沃尔沃工会是一个非常好的组织，无论当初并购谈判，还是现在在一起商讨未来，他们始终支持沃尔沃的发展。据了解，第一届董事会11名成员中，有4名分别代表蓝领和白领工会的董事。

　　与以往每次去跨国公司采访不同，此次在沃尔沃，我们参观了几乎所有想去的部门，包括像研发中心、安全试验中心等被视为禁区的核心部门，并且能够进入其中与有关人员交谈，采访到了几乎所有想采访的对象。负责新产品研发的高级副总裁、负责公共事务的高级副总裁、主管设计的副总裁、主管人事的副总裁都与我们进行了深入的交流。如果真像有些人担心的那样“不合作”，这样的安排是绝对不可能的。

　　不仅如此，我们还摸到了几乎所有想摸的东西。采访期间，有半天时间是试车，沃尔沃拿出了所有的车型：S系列、XC系列、C系列、V系列，以及还没有投放市场的插电式混合动力车、纯电动车等供我们随意驾乘。计划于2012年推出的插电式混合动力车，总续航里程大约为1200公里，每公里二氧化碳平均排放为49克，百公里油耗1.9升。而那款C30纯电动车续航里程可达150公里，0-100公里加速时间小于11秒。通过这样全系列产品的展示与试驾，沃尔沃向我们表明了想要与中国的伙伴一起决战未来的信心、决心。不仅传统汽车保持技术优势与特色，新能源汽车也绝不落后。

　　我们还接触到了哥德堡当地的经销商与沃尔沃车主，了解他们对吉利入主沃尔沃的真实想法。当地一家最大的车行老板对记者说，他的公司曾经同时经营几个汽车品牌，最近刚刚将其他品牌转让出去，专心做沃尔沃一个品牌，并且准备追加投资用来装修店面和扩大规模。这位老板明确说，“就是因为看好沃尔沃”。

　　与这个老板不同，当地一个广告公司的总经理坦言，沃尔沃与吉利谈判的时候自己曾有些疑虑，“但现在不会了”。这个总经理过去几年中买过20多辆沃尔沃C30奖励员工，他表示，今年准备买V系列、XC系列车作为员工的奖励车型。

　　<四>

　　采访期间，一个问题始终在我脑海中萦绕，虽然我们看到的是一个有着强大技术实力基础的沃尔沃，听到的是对吉利进入的欢迎声，对李书福的赞扬声，也感到了方方面面对未来充满信心的期待，但这一切是否能保证沃尔沃重振雄风，成为国际汽车业最具竞争力的企业？换句话说，是否吉利把钱打进来了，解决了资金问题，沃尔沃就能发展起来了？

　　我相信李书福的智慧，他首先提出了吉利是吉利，沃尔沃是沃尔沃的原则，也在第一时间广纳国际精英，组建起了新的董事会，并且保留了沃尔沃全球管理层，特别是请来了有着丰富国际汽车企业管理经验的雅柯比主掌CEO，让沃尔沃的国际化定位继续保留，但无论如何这是远远不够的。这其中新的沃尔沃的管理、执行团队对沃尔沃未来的认识、对世界汽车工业发展规律的认识应该显得尤为重要。

　　雅柯比称，愿意接受李书福“召唤”的原因是看到了李书福的“开明、创新思想以及企业家精神”。他说，第一次与李书福见面是在视频会上，一个在中国，一个在美国。短短的交流，就被他的做事风格打动，一星期后就在香港面谈，14个小时后就确定加盟。在与雅柯比交流的过程中，我多次听他提到“创新”二字。他表示，他与李书福的理念完全一致，沃尔沃未来一定要追求独创而不是跟随。

　　的确，对于沃尔沃未来能否快速健康的发展，创新是个关键。这可能是李书福带给沃尔沃最大的价值。在哥德堡，每次晚餐都会有沃尔沃的高管作陪。我每次都与他们就这个问题进行交流。当他们听到，李书福预测到通用关门、丰田麻烦的故事时，都表现出了惊讶和敬佩的神情。主管公共事务的高级副总裁奥乐就表示，希望李书福能经常到沃尔沃来，给沃尔沃带来更多的创新思维。

　　“一定不要把李书福当成一个简单的投资人。”在与沃尔沃的高管们交流时，我总把这个观点提出来。我认为，李书福入主沃尔沃，不仅会给沃尔沃带来发展，也会给哥德堡，甚至给瑞典都会带来一系列新的东西。据了解，此次董事会期间，李书福走访了哥德堡大学和 赫尔姆斯大学，并且初步达成了要合作成立“沃尔沃商学院”，之后再到中国设立分院的意向。不用说，在沃尔沃，李书福的创新和智慧刚刚开始。只要雅柯比与他的执行团队能够看到这一点，那将是沃尔沃成功的关键所在。

　　老虎固然威猛，若能将虎添翼，威力必定无比。如果把沃尔沃当作虎，把李书福比作翼，这样的“猛虎”归山，国际汽车产业的未来将会如何，我们真的可以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