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斌:今年经济增幅9.5% 宏观政策当稳步微调

　　编者按：2010年8月14日，由中国市场学会、搜狐汽车、中央电视台广经中心联合主办的“第七届中国汽车营销首脑风暴•拉萨峰会”在西藏拉萨举行。以下是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宏观经济研究部部长余斌先生题为【当前经济形势与发展趋势】的演讲。

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宏观经济研究部部长 余斌 演讲

　　宏观经济本身是非常复杂的，也很难简单的用几句话说得清楚，家宝总理讲2010年是进入新世纪以来最复杂的一年，面对一个经济复杂的形势，站在这个地方想把它说清楚，非常困难。

　　关于中国经济下一步的发展趋势，今年一季度中国经济增长11.9%，二季度增长10.3%，二季度经济增长和一季度相比，回落1.6个百分点。这些是已经发生了的事情。接下来的问题是，下一步中国经济会怎么样，三季度、四季度乃至明年，中国经济是会延续下降趋势，还是会迎来新一轮高涨呢？这是学术界目前讨论的比较多的问题。

　　我这里讲的是宏观经济研究部用中国经济季度模型和中国经济新型指标所做的周期模型，我们对于中国经济的预测。我们认为始于今年2季度的经济增长的下降趋势，至少要延续到明年上半年。也就是说，在未来的一年中，如果宏观经济政策不做大的调整，中国经济增长将会是一种持续下降的趋势。

    为什么我们会得出这么一个判断呢？我们主要依据以下三点。

    第一点，宏观经济政策的调整，这是导致经济增长下降的关键因素，在国际金融危机发生以后，中国经济增长出现大幅度下降的趋势。在这种情况下，政府采取了一系列的政策措施来刺激经济增长。包括积极的财政政策、适度宽松的货币政策，尤其是四万亿的经济刺激计划，大规模的铁路公路及基础设施项目的建设来拉动经济增长。在这一系列的政策措施实施之后，中国经济增长从2009年二季度开始出现一种持续回升的趋势。这种持续回升的趋势到今年一季度达到顶点。

    在经济持续回升的同时，经济运行中出现了日益严重的资产泡沫，日益严重的财政金融风险以及不断加大的通胀压力。也正是在这种情况下，从今年年初开始，政府的宏观经济政策开始调整。财政对于经济增长的刺激作用大幅度的减弱，货币政策开始收缩，导致经济增长开始下降。由于宏观经济政策从刺激经济增长转变到防泡沫、抑通胀，宏观经济政策的转型带来了经济增长的下降。这是导致经济增长持续回落的第一个方面的原因。

　　第二个方面的原因，我们认为是国际金融危机的演变趋势对中国外贸出口的影响。国际金融危机最早表现为私人银行部门的危机，主要是金融系统的危机。在私人银行部门发生危机以后，无论是美国还是欧盟都采取了政府向私人银行部门注资来拯救金融危机中的金融机构的做法。这种做法使金融危机没有进一步的蔓延，金融系统的功能开始逐步恢复。但是问题是由此政府背上了越来越沉重的债务包袱。我们认为这是金融危机的第二阶段，它表现为主权国家的危机，叫主权债务危机。这是目前我们所处的阶段，主要是以欧洲的主权债务危机发生为标志，金融危机由私人金融部门的债务危机过渡到主权债务危机。

　　第三，当主权债务危机发生以后，无论是欧盟还是美国，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进一步增加流动性。增加货币发行量，这样会导致整个国际货币体系受到冲击，以及由此带来的汇率的波动和国际市场初级产品价格大幅度波动。这将会是国际金融危机的第三个阶段。我们目前处在第二个阶段。本来国际金融危机发生以后，发达经济体采取了一系列跟中国一样的刺激性的措施，世界经济从2009年年底开始出现复苏，这种复苏一直延续到今年上半年。这也是今年上半年中国外贸出口的增长达到接近40%的一个很基本的原因。

    我们认为国际金融危机进入到第二个阶段之后，世界经济将必然会出现放缓的趋势。比如说欧盟为了应对政府的财政赤字占GDP的比重，以及政府债务占GDP比重大幅度提升的问题，政府采取的措施无外乎削减政府开支，削减政府开支的结果会带来经济增长的下降。我们认为今年上半年我国外贸出口增长达到一个很高水平之后，从三季度开始，外贸出口的增长将会出现持续下降的趋势。我们预计三季度出口的增长将会回落到20%，四季度出口的增长将会回落到10%。由此而带来整个中国经济增长的持续下降。这是第二个方面的原因。

　　中国经济持续回落的第三个方面的原因，我们认为是投资的增长将随着房地产市场的调整而出现大幅度滑坡的趋势。

    投资占中国经济比重很高，今年上半年在11.1%的经济增长中，有6.6个百分点来自于投资。我们仔细分析投资的增长，我们发现，在投资的第一个领域，我们把它叫做基础设施。它包括道路交通、燃气水电公用设施，这几个方面的投资占中国投资的比重25%左右。今年上半年以来随着政府财政支出的减少，基础设施的投入跟去年同期相比，下降了50%。

    投资的第二个部分，我们把它叫做制造业的投资，制造业投资的增长占整个投资的比重大概是30%。今年以来我们发现从过去的量变开始出现质的变化。上个月月底，我们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在北京把各省市中心的主任叫在一起开宏观经济形势座谈会。首先是江浙一带的领导说，现在江浙一带的企业家都不愿意做实业。人一旦染上了房地产以后，就对其他的制造业不再有兴趣。因为房地产投资的回报实在太高了。说完了以后，我们西北的几个研究中心的主任说，你们说房地产，在当地，一旦你染上了煤炭，你对其他的产业的投资就没有兴趣。今年上半年出现的情况是整个制造业投资的增长开始低于投资的平均增长。这是第二部分。

　　投资的第三个部分就是房地产，房地产投资占整个投资的比重25%。因此，下一个阶段整个投资增长究竟能达到多高的水平，主要取决于房地产业。4月17号在国务院出台了房地产政策调整的措施以后。首先看到的是商品房成交量的萎缩。我们认为，商品房成交量是整个房地产市场调整的新型指标。在商品房成交量出现大幅度萎缩以后，接下来将会发生房地产投资的下降。

    商品房成交量的萎缩就意味着房地产开发商从市场销售所能获得的资金减少。在这种情况下，他唯一的办法就是减少投资，在投资减少到一定程度以后将会发生的另外一个事情就是价格的下降。我们认为到今年年底房地产的价格将会出现实质性的调整。也就是说我们目前仅仅是处在商品房成交量萎缩的时期。接下来将会发生房地产投资的下降和价格的下降，也就是说，整个投资，由于基础设施投资是下降的，制造业的投资是下降的。当房地产投资出现大幅度下降的时候，整个投资将会大幅度的下降。

    因此，我们认为，一季度11.9%，二季度10.3%，三季度的经济增长有可能回落到9%左右，四季度的经济增长有可能进一步回落到8%。当然，我这里说的是在政府的宏观经济政策不做重大调整情况下，我们所做的预测。

　　政府的宏观经济政策面对这样的情况，是不是应该做大幅度的调整呢？针对这个问题学术界存在多种不同程度的看法。有人认为经济增长已经出现了大幅度下降的趋势。国际金融危机演变到主权债务危机以后，中国经济发展的外部环境开始改变。再加上国内的通胀压力在逐步减弱，因此，政府为了防止叠加效应，政府的宏观经济政策应当做出大的调整，这是在学术界可能占有相当比重的一种看法。

    我个人反对这种意见。因为，我们的通胀7月份是3.3%。本来按照大多数人的预测，7月份应该是2010年CPI涨幅的最高点。8月份以后伴随着翘尾因素的逐步减弱，CPI将会是逐步下降的趋势。但是这几个月尤其是最近两个月以来，俄罗斯小麦的大幅度减产，以及中国的水灾，导致粮食价格出现了大幅度上涨的趋势。在过去两个月中，小麦价格的涨幅基本上是一倍。再加上我们应对国际金融危机，我们采取刺激性措施的时候，带来货币供应量的大幅度增加。物价终究会是一种货币现象。这是从通胀的角度来讲，我们并不乐观。

　　从资产泡沫的角度来讲，今年以来房地产政策的调整抑制了房价过快上涨的趋势。但是这个基础是十分脆弱的。如果政府的政策一旦作出调整，房价有可能重新大幅度上涨。因此我们考虑从中国经济中长期稳定健康发展的需要来说。我们应当继续坚持今年以来的宏观经济政策。应该保持宏观经济政策的基本稳定。而不要因为经济增长的下降而调整整个宏观经济政策。即便是按照我刚才所说的中国经济出现逐步下降的趋势来讲，我们认为全年中国经济增长仍然会达到9.5%左右。而今年我们经济增长的目标只有8%。因此，在世界经济增长出现大幅度下降的情况下，中国能够取得9.5%左右的经济增长，我们认为这也是一个很好的成绩。因此，宏观经济政策应该是以稳步微调为基调。以稳定为基础，对其中不太合适的部分做一点小的微调。

　　这是我对中国经济下一步发展趋势的基本判断。但愿比天气预报要稍微准确一点。谢谢！

　　主持人：宏观经济具体到微观操作有很强的指导意义，我注意到广汽长丰的胡总是最认真的。胡总有没有问题需要跟余部长讨论一下？

　　胡清林：前一段时间在网上看到不少的评论，关于中国汽车产业的产能从宏观的角度来讲，出现了过剩。但是意见也不一样。从去年的高速发展，因为不少的企业都在增加产能，以目前的市场需求来讲，产能和实际的需求现在是不是出现了一种脱节或者不平衡的现象。请余先生做一个解答。

　　余斌：我今天拿到这个证书以后，我以后还得更多的关注汽车产业。从宏观来讲，我不同意中国的汽车产业已经出现全面过剩的判断。

    你要知道中国经济发展的基本特征是中国经济发展的城乡地区发展的不平衡。我们的东中西部地区城市和农村之间的差距很大。由于城乡地区经济发展的不平衡，所以带来了中国居民的收入差距不断扩大。在过去的十年中，最早开始买汽车的人可能是东部沿海的城市的高收入群体在开始买车。到目前这个阶段，可能是城市的中等收入以上的群体在买车。

    而广大的中西部地区，广大的农民，到2009年农村人口占城市人口的比重53%。什么时候中国的13亿人都进入到买房买车的阶段，中国的汽车产量、汽车企业应该增长到一个什么样的规模？我们才能够出现你刚才提到的有人说产能过剩的问题。也正是由于中国汽车发展的地区城乡发展的不平衡和居民收入差距不断扩大。所以中国才有过去三十年的高速增长以及我认为未来至少还有20年高速增长的原因。

    在北京这样的大城市，基础设施和发达国家基本没有差别。但是你到中部地区、西部地区、农村去看一看，中国投资增长的空间很快。中国中西部地区以及农民消费扩张的空间很快，这为我们经济增长也同样为我们汽车产业的发展奠定了长期稳定增长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