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谈嘉宾

　　国家信息中心经济咨询中心 市场研究部主任 刘 明

　　中国汽车工业协会 助理秘书长 杜芳慈

　　中国汽车工业咨询委员会 委员 陈光祖

　　长城汽车销售有限公司 副总经理 商玉贵

　　话题缘起

　　刚刚过去的2010年，丰田的全球大规模召回，使召回成为全球汽车工业的一大焦点。在我国，2010年共实施95次汽车召回，召回乘用车1171673辆，但自主品牌汽车召回仅有一次，召回3200辆，占全年召回汽车总量的0.2%。是自主品牌汽车的质量已超越了合资品牌与进口汽车吗？显然不是。自主品牌汽车企业为何羞于召回？面对召回，自主品牌汽车企业与跨国汽车公司的差距是产业精神的缺失吗？记者就此问题采访了相关专家。

　　多种因素导致自主车企无召回动力

　　《中国汽车报》：2010年，国内汽车召回事件共95起。但就召回主体来说，大多数是合资品牌汽车或进口车，自主品牌汽车召回只有一起。您怎么看待这一现象？

　　刘明：这是标准是否严格引发的问题。国外先有召回制度，此后多年才传到中国。我国汽车召回制度实施较晚，相关标准还不完善，召回的要求也不严格。因此，鲜有自主品牌汽车被召回的案例。

　　杜芳慈：首先要搞清楚召回汽车的问题主要出现在哪里。国际上的汽车召回制度，是针对“在设计上存在问题”的车辆。而目前，很多人把质量问题也列入召回的范围内，我认为这是一种误解。如果就“设计问题”来说，国内自主品牌企业在车辆设计方面，大多采用国外已经成熟的设计，很少有自己的创新设计，从这个角度说，自主品牌汽车的召回自然很少。

　　商玉贵：对于自主品牌汽车企业来说，不愿意正视召回，根本问题还是企业意识问题。目前，很多自主品牌汽车企业的思想还没有与国际接轨，他们认为召回会损害企业的品牌形象，不利于市场竞争。召回是值得肯定的，但容易演变成企业之间相互诋毁的工具。如果这样下去，没有自主品牌企业愿意主动召回。

　　陈光祖：国内自主品牌汽车企业对召回缺乏经验。不仅是企业，整个行业和相关管理部门都在不断摸索，完善汽车召回制度。召回范围如何界定？怎么召回？怎么实施？怎么执行？这些问题都应该逐渐细化。最近，汽车“三包”又一次成为行业热点，实际上，“三包”是掩盖产品问题的手段，与召回制度相比，是一种倒退。因此，必须坚持完善汽车召回制度。

　　《中国汽车报》：缺乏经验、召回制度不完善、企业对召回缺乏认识等原因，使自主品牌汽车企业无论是在主观或客观方面，都无法坦然面对召回。但目前还有人认为，汽车召回成本太高，自主品牌汽车企业难以承受。而消费者对自主品牌汽车的要求也比较低，有问题也不当回事。

　　刘明：消费者对合资品牌汽车或进口车在质量上的心理预期与自主品牌汽车确实有很大不同。买一辆价格较高的车，肯定希望它各方面都满足自己的要求，稍微有点质量问题，就会引起消费者的强烈反应。而自主品牌汽车价格相对较低，消费者会觉得“有点小毛病在所难免”。消费者对自主品牌汽车质量问题的容忍度较高，也是导致自主品牌汽车企业对召回不太积极的一大原因。

　　杜芳慈：我国消费者的自我保护和维权意识与国外消费者相比的确有很大差距，因此，车辆出现小问题也就不大愿意浪费时间和精力解决。说到召回成本，这要根据召回原因来确定，关键是看哪个零部件在设计上出现缺陷。一颗螺丝钉和一台发动机的成本肯定不一样，召回成本自然存在差距。

　　商玉贵：与以前相比，现在消费者的观念已经在逐渐转变，开始接受并支持汽车召回。如果企业的意识不转变，认为召回就是损害品牌形象，那么自主品牌汽车企业肯定不愿意面对召回制度。此外，召回确实需要成本，但就我的了解，汽车企业在召回过程中产生的主要成本是维修费用。在没有汽车召回制度时，维修依旧会产生大量成本，因此维修成本对于企业来说并不是大问题。如果自主品牌汽车企业认识到通过召回能树立企业诚信形象，那么召回所产生的成本是企业完全可以接受的。

　　陈光祖：国内消费者对待召回的态度，给自主品牌汽车企业带来了压力。消费者认为召回就意味着产品质量不好，企业肯定不愿背上骂名。树立对汽车召回的正确认识，需要媒体不断引导消费者加深对召回制度的理解，改变对汽车召回的看法。

　　坦然面对召回 先要提升产业精神

　　《中国汽车报》：从某种意义上说，召回就像产品的一面镜子。在这面镜子前，如果采用一种更为积极的态度，实际上是弥补自己过失的最好方式，也相应地提升了品牌竞争力和影响力，进而形成我国自主品牌汽车企业的产业精神。而自主品牌汽车企业在召回制度面前，显然不能做得如此坦然。

　　刘明：坦然面对汽车召回，不仅是某家企业的问题，也是一个法律问题。目前国内的相关法律法规规定“有问题，必须召回”。跨国公司在召回面前并不避讳，因为召回制度在国外已经相对完善，如果出现问题不召回，企业将承担更大的损失。而自主品牌汽车企业却没有这种压力。当然，如果自主品牌汽车企业能够切实提升产品质量，从提高产品品牌竞争力和影响力的角度来说，这对汽车产业的振兴和产业精神的塑造有一定推动作用。

　　杜芳慈：不愿面对召回与自主品牌汽车企业缺乏产业精神有一定关系。但产品质量有问题，企业该修就修，该换就换，不一定非要召回，质量问题不是召回的必要条件。如果产品设计有缺陷，当然必须召回。但就目前来看，大多数国内自主品牌汽车的问题都是质量引发的。自主品牌汽车企业现在面临的主要问题是如何提高产品质量。

　　商玉贵：召回是一种积极的、应该受到保护的行为。如果自主品牌汽车企业都能保证公平竞争，正视自己的优缺点，在不断改进中进步，这是我们最希望看到的结果。产品质量不断提升，企业的品牌形象自然会大幅提升，如果每家企业都能从召回中得到进步，那么产业精神也将随之提高。

　　但在目前的舆论氛围下，自主品牌汽车企业主动召回有缺陷的车辆，却被竞争对手和消费者打击、怀疑、责怪，那么谁还愿意主动召回？因此，不管怎么说，对于自主品牌汽车的召回，社会舆论应该是鼓励态度，这样才能创造一个良好的召回环境，对培养自主品牌汽车企业的产业精神有很大帮助。

　　陈光祖：正视召回制度是汽车企业建设品牌、提升品牌形象的表现。自主品牌汽车企业不愿意面对汽车召回，确实是一种产业精神的缺失，我认为造成这样的结果，不仅是企业的责任，还包括目前“对召回不利”的社会舆论氛围。

　　汽车产品召回很正常。国际相关法规规定，汽车企业每年召回汽车数量在年销量15%以内都属正常。但国内汽车企业却不这么认为，他们害怕自己成为下一个丰田。本来自主品牌汽车企业的品牌影响力就有限，如果发生大规模召回事件，企业的生存都会受到威胁。

　　舆论要引导外界积极看待召回，让自主品牌企业懂得，我国汽车行业走在国际化道路上，召回制度也要与国际接轨，同时也要让消费者对积极召回的汽车企业给予理解和体谅，消费者应该明白，召回并不是质量不好的表现，而是企业负责任的表现。

　　产业精神的集聚 必须依靠过硬的产品质量

　　《中国汽车报》：汽车产业的振兴要依靠自主品牌汽车企业，而自主品牌汽车企业的振兴需要一种产业精神，来提升产品的品牌竞争力和影响力。正视召回制度，是企业提高产业精神的一种有效手段。凝聚产业精神，提升竞争力和影响力，改变消费者对自主品牌汽车召回的错误认识看法，自主品牌汽车企业还要做些什么？

　　刘明：在提升质量和品牌上下功夫是自主品牌汽车企业发展的必由之路。切实提高产品质量，消费者能够真正认识到优异的产品质量带给他们的好处，自然会对品牌产生信任感。如果自主品牌汽车企业的品牌形象都得到了大幅提升，自然会产生提振产业精神的作用。与此同时，自主品牌汽车企业在舆论的营造上也要注意策略，如果一味回避产品缺点，追求宣传的轰动效应，言行不一，最终会导致品牌美誉度受损。如此一来，何谈产业精神建设？

　　商玉贵：提高自主品牌汽车企业的产业精神，树立“中国汽车”在国际上的形象，需要政府部门、企业还有消费者共同努力。

　　首先，负责制定汽车召回制度的相关部门要尽快完善召回制度，采取更加严格的措施，强制自主品牌汽车企业召回有缺陷的产品。这对企业而言，是一种外在压力。

　　其次，自主品牌汽车企业要有良好的心态和敢于面对困难的魄力，本着对消费者负责的态度，严把质量关。除了成立日常的质量保障部门，还要成立专门部门负责产品召回工作，为产品质量设立双重保障。目前，长城就设立了专门的品质保障部门负责汽车召回。只有企业把自己的事情做好，产业精神的集聚才能形成良好氛围。

　　陈光祖：在我看来，直面召回只是提升品牌形象的一个因素，品牌建设是一个复杂工程。自主品牌汽车企业的主要任务就是把产品质量提升上去。只有这样，才能逐渐树立品牌口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