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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说:最近微博上有一张图片引来了众多网友评论,有的说图片里集合了那么多奥特曼玩具,真是太有童心了。也有的说不知道是谁收集了这么多的奥特曼,所以我们今天请到了图片的创作者,中国国际救援队队员胡杰,就在十多天前,在余震不断的日本,胡杰与队友在摇摇欲坠的居民楼里搜寻幸存者的时候,他按下了相机快门。
胡杰:地上是一片狼藉,就那个柜子没有倒,三层的柜子,里面全都是奥特曼的玩具。
记者:就是小朋友喜欢的奥特曼。
胡杰:对,奥特曼,最少有500个,表情都是不一样的,各种形状,各种表情的这种奥特曼玩具。
记者:500个玩具就那样静静的在柜子里?
胡杰:对,就在一个柜子里展示着。如果说我能见到这个小孩的话,那个小孩应该是特别聪明,当时我拍了好几张照片,全是这样的照片。
解说:照片里还有没有来得及合上的电脑笔记本,也有在厨房洗了一半的蔬菜,仿佛屋里的人们只是临时出去,但胡杰和他的搜救队友们知道,离开的人也许永远都回不来了。3月11号,9级大地震以及随后而来的海啸,让日本东北部地区遭受了灭顶之灾,灾难就是命令。3月12号,胡杰与14名队友紧急起程,代表中国国际救援队赶赴日本,参与八天七夜的生死救援。
中国国际救援队胡杰
胡杰:这次救援很紧张,比如说明天要撤离了,今天下午一直到五点六点还在救援现场,早上过去带一些水,经常在现场你不记得喝,等想喝水的时候就已经身体严重缺水,我八天以来,回来以后,第一是缺水,第二个吃东西也没有任何规律,也吃不上东西,所以说回来有轻微的一点点症状,水肿、浮肿。手。
记者:手也会肿,脸也会肿。
胡杰:对对对,就是这样肿,然后再开始渐渐的消瘦。
解说:更多搜救细节,中国国际救援队的网络微博一直在介绍,比如队员们忙得没空洗脸,洗手、洗脚,就被调侃说是“三不洗”。再比如队员们在帐篷里遭遇余震,开玩笑说像是在玩蹦床。实际上在搜救现场,胡杰和队友们见到最多的就是废墟和尸体,而其中一位特别的日本死者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胡杰:当地的日本民众就围那儿一直在哭,一看里面有一名男性已经遇难了,我们说遇难人员,需不需要我们救援队帮他们处理一下,因为他们也没有工具,他们说也不需要,不需要我们就去了解情况,那个男性可能是他们家里面的家庭一家之长吧,海啸预警发布以后,他们开始把全家已经都送到避难场所了。
记者:那很安全了。
胡杰:很安全,但是回去,送到以后,他事后一想,突然发现自己祖先的灵位还没有带过来,日本可能灾难来临的时候钱和财务都不是重要的,他都没有带,但他祖先灵位必须要带,他一个人开车去取,返回的过程当中,海啸来临,他的那帮亲属特别伤心,一直在那儿痛苦。
解说:生离死别的场面胡杰见得不少,虽说是年轻的是80后,但他已经有十年的救援经验了,这十年里,他曾亲历印尼海啸、海地地震、日本地震等重大灾害现场。在媒体报道里他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汉子,但其实,胡杰并不是真的无所畏惧。在地震现场他最怕的是余震。
胡杰:余震对我们救援队员来说也是很致命,我们俗名叫“第一杀手”,在国内,汶川我们深有体会。因为我那一次受伤了,也是在救一个叫秦静文的女孩当中,她埋压得比较深,因为那种教学楼,她埋压楼梯最底层,有好几个同学已经遇难了。并且最关键的是有一个同学就坐在她的大腿上,坐在那里已经遇难了。
记者:死死的压着她。
胡杰:压在她的大腿这个地方,她就用四川话说,叔叔快救救我,救救我。就这样,就好像要跪着求你的那种状态,当时我们就赶快行动,当时在这个过程中,来了一次余震,说心里话那个时候我们真不想走,但是我们作为救援队员我们自己有一条准则就是,你要想救别人,首先要保护好自己,所以说余震来临,第一个反应,撤,快速的撤,砖头都开始往下掉了,速度也是非常快,容不得半点反应的时间,我们就飞快地从窗户里面,窗户都很高,下面是马路牙子,大约有两米的落差,当时我一跳出去,我脚就受伤了,正好踩在马路牙子的边缘,当时肿得很大,这个救援鞋也穿不进去了。
解说:虽然一瘸一拐,胡杰仍然坚守现场。余震一结束,他与队友们再闯危楼,整整用了25个小时,终于把四川小姑娘救了出来。这是汶川地震成功救援的案例中,难度最大的一例。也是在汶川,还有很多国外救援队参与救援,这其中就有丰富经验的日本救援队,曾被媒体广泛报道。多年来,日本搜救专家一直协助中国培养搜救队员,他们与中国国际救援队与队员胡杰都结下了并肩作战的情谊。
胡杰:就在我们这个七季,有一个长期的我的老师,叫长哲,他是东京消防厅的司令长官,长期在我们基地支教,3月8号他正好回国,3月11号遇到这个大地震,第一时间,我们看到这个消息以后,立马给他打电话,也打不通,给他发邮件也没有回,等到12号的下午,他主动给我打了一个电话,他问我们救援队会不会到他们国家执行这种国际救援任务,我说,因为12号那天我真的还没有接到命令,那个命令是12号晚上10点以后才接到的。
记者:那时候您是怎么回答的?
胡杰:我说现在还没有接到状态,但是现在已经在准备状态了。他说那好,如果说你们要过来,第一时间要给我打电话,一起到现场参与这种救援活动。我们就去了,去了以后,到了东京我根本打不通他的电话,他们都很忙,可能第一时间都在灾区现场,然后在救援的大概18号,他打了一个电话,我们基地有一部海事卫星,打过来了,他说这次救灾他也很忙,没有时间和机会去看望你们去了,但是你们走的时候我一定会来抽时间送你们。然后20号的下午四点钟,从大船渡坐车到花卷机场,到了花卷机场以后,大巴车刚到,他刚从东京坐飞机坐到花卷机场,他一个人,出了机场口就围大巴车到处喊我的名字,胡杰胡杰,我一看是他,他专程从东京飞了一个小时飞到花卷来送我们。
记者:专程来的。
胡杰:对,就他一个,不代表任何官方,个人的。
解说:考虑到队员们一直奋斗在地震灾区,没有时间观光旅游,这位日本专家给每个人买了一份小礼物,大家收到礼物都很高兴,而对于胡杰来说,这份礼物显得尤其特别。因为就在日本救援的最后一天,胡杰度过了29岁生日,这个生日是在满是废墟和瓦砾的搜救现场渡过的,没有蛋糕,没有长寿面,但是胡杰并不在意,从19岁参加中国国际救援队,十年来,他早就见惯了风风雨雨。明天,胡杰还将继续讲述,他在印尼海啸搜救之后,在万米高空上渡过的24岁生日和他在汶川地震搜救后当众痛哭的故事,也欢迎您到时收听。
解说:今天我们继续来听胡杰讲故事。他来自中国国际救援队,十年来一直参与一线救援。胡杰另一个身份是中国地震应急搜救中心的教官,在没有紧急搜救任务的时候,胡杰要忙着培训国内几十支省级救援队。
胡杰:这些都是简单队伍,简单看一下。
记者:他们训练这叫什么项目啊?
胡杰:搜索。一个小组,看见没有?以组为单位如何在线上展开搜索。
记者:他们头上戴的是?
胡杰:呼吸面罩。脑袋上是头盔。
记者:背上背的是什么呀?
胡杰:气瓶。
记者:氧气吗?
胡杰:压缩的空气。
解说:队员们身穿火红色救援服,头戴头盔,有的手拿工兵铲,有的背着攀援绳,有的拖着生命探索仪,有的牵着搜救犬,一旦灾难来临,他们就会像训练的这样整队出动,为了保证训练效果,搜救中心还建了几栋损坏程度不同的危楼。
记者:对面这个楼?
胡杰:这是模拟地震对房屋造成的破坏,大家看墙面上有裂痕,窗户已经变形,这是模拟地震对它造成的破坏。
记者:这是重新盖的,还是从地震灾区拉过来的。
胡杰:这可不是,是先建,建好了以后,通过这种爆破的手段达到这种效果。
解说:胡杰侃侃而谈的样子,让人很难想象,这个经验丰富的队员才刚过完29岁生日,昨天的故事我们讲到,胡杰参与了不久前结束的日本救援,他和14名队友组成了最早抵达,最后离开日本的外国救援队。他们在废墟里拉网排查了八天七夜,顾不上吃喝,顾不上休息,也是在这样的忙碌中胡杰度过了29岁生日,这个生日没有蛋糕没有长寿面,身边的队友也全都不知道,但是胡杰他并不遗憾。他说五年前,他已经过了一次终身难忘的生日。那一天正好赶上印尼海啸救援任务结束。
胡杰:那天正回国,救援回国,在万里高空的飞机上过了这个日子,那真是特别,是有史以来最有意义的一次,因为正好从救灾现场回到国内。
记者:大家有没有帮你过这个生日?
胡杰:过了,在飞机上。还有红酒,所有的队员包括机组人员在飞机上集体给我过了一个生日,我都没有想到,是我们队友告诉咱们救援队的领队,他组织的。那确实是我有史以来最难忘的一次,并且是本命年的生日。
解说:胡杰在本命年所亲历的印尼海啸现场,是他第一次出境救援,作为中国国际救援队最早的一批队员,胡杰和队友们那时还比较欠缺国际救援的经验,但即便如此,他们还是受到了当地民众的热烈欢迎,尤其是华人华侨,看到来自中国的旗帜都激动不已。
胡杰:我在印尼见到一个华人,把国旗,我们本来国旗就是一个旗杆插在帐篷边上就可以了,插在地上就可以了,人家那个华侨过来以后,这个不行。把我们的国旗拿走以后,紧挨着马路做了一个旗台,上面立着这么长的旗杆,把我们国旗升上去,他就是想告诉大家,我们中国国际救援队来到了现场,我们华人和华侨特别自豪,也特别光荣,他们每次过来为我们服务,他们穿着的那个服装上都写着“中国伟大”、“中国骄傲”,都是穿着这样的衣服过来的,我们也深受振奋和鼓舞。
解说:也是从印尼海啸开始,火红色的中国救援队队伍,出现在全球各地的灾难现场,胡杰也渐渐成长为经验丰富的一线搜救队员。到目前为止,他去过日本、印尼、海地等近十个国家,每次都有任务在身,不是去搜救,就是去学习搜救经验,所以他几乎从没机会观光旅游。去年春节之前,他本打算带父母出门去旅游,但没想到,美洲国家海地突发大地震,他只能随队紧急出发。
胡杰:出了这个机场,整个城市都是一种特别浓厚的臭味,也不知道是尸臭味,还是海边那个臭味,反正就是整个城市都是这样的味道,那真是让人窒息,当时尸体到处都是,根本处理不了。当时队员第一次到现场,面临这种环境,很震撼,那个气味,还有一些传染病等等。
解说:在这种灾害现场,还要担负繁重的救援工作,这样高危高压的体验,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胡杰的队友会发抖、会抽搐、会做噩梦,会大哭,胡杰说这些症状他一样都没有,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从事救援十年来,他只记得自己哭过一次。
胡杰:我说实话,我以前感情没这么丰富,我以前从来不哭但是我汶川救援,在现场我也不哭,但是我在汶川救援,事后是几天,21号。
记者:那就是九天之后,
胡杰:九天之后我们回到绵阳调整的时候,坐在电视前面看赈灾晚会的时候,那整个晚会我从来没有哭得这么伤心过,整个晚会三四个小时,我哭一个多小时,眼泪没有控制住,但是我在现场坚决不哭。
解说:眼泪至少能告诉我们,胡杰其实和我们都一样,而且在亲历一个个灾害现场,见证一幕幕人间悲剧以后,他们比一般人更能感到平淡生活的可贵,在他担负的特殊职业背后。胡杰也有父母双亲,临近而立之年,他也渴望成家立业。可就是因为这个职业隐含的危险性,让胡杰一连吹了几个女朋友,为此他父母曾经劝他改行,朋友曾经叫他去经商,可他只是笑一笑,拒绝了。
记者:你有没有想过要转行啊?而且我觉得您身体挺好的,而且反应能力应该挺快的。
胡杰:我没想过,因为我,怎么说呢,我们是救援队的第一批队员,从建队之初,我们都是伴随着这支队伍逐渐成长起来的,一步一步走到这一天,我应该算特别特别幸运的。
记者:你不想走。
胡杰:对,我不想走。第二个,这种职业可能对女孩子来讲,对父母来讲很危险。对我来讲很光荣,每次出去以后,代表中国,我们要带自己的国旗,带救援队的队旗,每到救援的地方,我们要高高挂在我们的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