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幕：自主开发大家都有动作，但前景还是“X”

　　现在民营企业和一些新进入的国企都不错。六大老国企承诺对自主品牌投资上千亿元人民币，但能不能搞好，大家都在等着看。搞自主开发大家都动起来了，但最后前景还是“X”。

　　●2003年新领导班子上来后提出创新社会，调查哪些行业创新搞得最好？航天。这没说的。因为航天没法跟国外合作。哪些行业创新最差？汽车。之后才有所谓自主品牌的提法，也就才提六七年时间。

　　●泛亚设计公司成立前，1990年代初上海设计院设计过一款汽车，准备是让上汽用，结果却让德国人买走了。买走后，被放到库房里束之高阁。这可能算是较早的一个自主品牌。所以，当时谁要搞自主，首先就被外国人封死。

　　●这里面最有意思的是东风风神。他利用了合资企业的资源。为什么能利用？东风当初签合同跟其他企业有所不同，主要表现在技术转让这块。技术转让不是转让给合资公司，而是转让给东风公司，这样他就能充分利用合资企业资源。

　　李刚：90年代有次我参加一个座谈会，加拿大人赞助的，我当场就跟他们发生了争执。

　　搜狐汽车：什么样的会议？

　　李刚：一个学术性的座谈会。当时加拿大方的负责人说，像加拿大一样，中国现在要赶紧合资，我说，那自己不能开发汽车了？当时我脑子里觉得还是要自己开发。

　　他说，没问题，他们设计，我们参与进去，完了也算加拿大开发的车，但我们学会了。有什么害怕的？我当场就跟他吵起来了。

　　饶达：所以2003年新领导班子上来后提出创新社会，调查哪些行业创新搞得最好？航天。这没说的。因为航天没法跟国外合作。哪些行业创新最差？汽车。这是调查的结果。之后才有所谓自主品牌的提法。其实，自主品牌并不是很早以前提出来的，也就提了六七年时间。

　　所以，老国企都要承担自主创新这个政治任务，这是2005年、2006年。那时候六大老国企——一汽、东风、上汽、北汽、广汽、长安都有压力，他们意识到合资是条捷径，自己搞研发很慢。变成政治任务后，你就必须要搞，这是中国特色。

　　李刚：对汽车行业而言，这也是一个转机。要自主。

　　饶达：合资自主两年前才提出。自主品牌方面，最先动作的是谁？是上海。上汽购买罗孚做荣威。上海一动，大家都感到了压力。

　　李刚：还得往前推。泛亚设计公司成立前，上海设计院设计过一款汽车，准备是让上汽用，结果却让德国人买走了。买走后，被放到库房里束之高阁。这可能算是较早的一个自主品牌。

　　搜狐汽车：那是哪一年的事。

　   李刚：1990年代初。所以，当时谁要搞自主，谁就被封死。首先是被外国人给封死，外国人买回去就封起来。

　　饶达：另一方面，上海设计院也在逐渐萎缩。这是没有政治任务的压力，但你又不能说把设计部门全撤销，它就慢慢萎缩。

　　李刚：对。中国的情况，市场经济必须要和宏观调控相结合。

　　饶达：这种情况下，这一搞设计，一搞创新，就发现了问题。所有工厂都合资了，它设计出来的东西合资企业肯定不用，怎么实现？必须建工厂。这又等于从零开始，开发任务相当大。

　　首先你要设计车型，并且是能投产的车型，你如果全部自己开发，最少需要3～4年。你看观致汽车3年多了，但2012年还不能投产，要到2013年投产，车型还在改。

　　李刚：德国大众讲，他们开发一个全新车型需要3年。

　　饶达：3年以上。搞完后，还要有工厂，配套什么都配齐全的话，到投产需要5年。你看北汽，自主轿车还没投产，SUV和MPV明年投产。长安汽车有设计队伍，他也搞“胜利大逃亡”，当初认为国家不支持微型客车，所以转型做轿车，他动作较早。

　　这里面最有意思的是东风风神。他利用了合资企业的资源。为什么能利用？东风当初签合同跟其他企业有所不同，主要表现在技术转让这块。技术转让不是转让给合资公司，而是转让给东风公司，这样他就能充分利用合资企业资源。

　　一汽的表现就比较差强人意。第一，夏利基本上没大变化，主要依靠一汽丰田30%股份的分红。第二，奔腾产销量只占一汽轿车的一部分，53%是马自达6，47%是奔腾。

　　荣惠康：你讲得不对。奔腾20多万辆，马自达6赶不上奔腾。

　　饶达：2011年情况不是这样。奔腾70下滑很厉害。2010年还行，它匹配的488发动机和5档变速箱在1990年代都是好玩意儿，但现在都过时了。在它变速箱产量不高时，给全国配套一年下来是18万台（变速箱），当时还不到100万辆轿车，但它能给外面匹配18万辆，相当不容易。

　　荣惠康：488发动机是克莱斯勒的发动机，的确比较旧。

　　饶达：这两个厂（发动机厂和变速箱厂）都亏损，整车三分之二的利润由马自达6贡献。还有就是我们的大红旗，喊了那么多年，到现在为止什么时候出，连技术方案都没搞全。

　　荣惠康：目前做得最好的是长城汽车。

　　饶达：长城不是老国企。现在民营企业和一些新进入的国企都不错。六大老国企承诺对自主品牌投资上千亿元人民币，但能不能搞好，大家都在等着看。

　　李刚：那你的结论是什么？

　　饶达：我的结论是，搞自主开发大家都动起来了，但最后前景还是“X”。2011年自主品牌大幅下滑，老国企给力不足。

　　李刚：你这是展望现在，预示将来了。用你自己的话来分析，将来是“X”。

　　饶达：我的观点是，老国企不一定搞得好，但是民营企业能搞好。这么讲吧，长城腾翼C30，一款三厢中级轿车，他们自己都没想到，最好时月销量是2万多辆。2011年卖了小20万辆。

　　还有它的SUV哈弗。2011年11月的销量比CR-V多了2845辆。所以中国人一点都不笨。在长城汽车60万辆庆祝仪式上，他们让我谈谈对哈弗的感受，我就乘联会有关哈弗的数据和图表结合起来，做了十几页的PPT。

　　张超：长城是跟着中兴起来的，现在已远远超过中兴。

　　饶达：2011年11月哈弗销量超过CR-V，这是其一。其二，长城乘用车总销量跻身乘用车第十强，它是第一次进入，这玩意儿厉害吧？我这么跟你讲，1992年我到长城时，厂房里就几个剪版机、几个弯板机，还有江苏钣金在哐哐哐敲。

　　张超：当时长城是从中兴购买底盘。那时候还叫田野汽车。

　　饶达：当时我还去见了中兴汽车老总李平玉。李很谦虚，他说，哎呀，人家有人家的道。你别看他们花钱少，设备差，但挣钱并不一定比我们少。他很客观地给我做了分析，还找了长城汽车的一个朋友，带我去长城看了一圈。我一进去，，你猜厂房噪音有多少？120分贝。我出来时，脑袋还嗡嗡的，耳朵还在响。

　　这是19年前的长城。当时有种说法是南有仪征，北有长城。此外，还有个石家庄汽车厂也不错，用手敲车身，后来改叫双环。

　　张超：中兴原来叫田野。

　　李刚：这是河北省的几个企业。你（饶达）的结论就是说，将来看好民营企业。

　　饶达：民营企业和新兴国营企业，比如奇瑞。

　　李刚：地方国有企业。

　　饶达：家电行业就是先例。不是私营企业，就是集体企业型，其实还有个国有企业TCL，也不错。

　　李刚：那么你分析分析，他强的原因是什么？是管理、产品，还是其他？

　　饶达：一是机制，一是起步早。这跟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的陈清泰有关。大概是2001年吧，陈要调任北京，他就写了篇文章，大意是不能给国营汽车企业继续投资。为什么？因为汽车是市场竞争很激烈的产品，而国营企业应该从市场竞争激烈的产品中退出，这是当初学术界的一种说法。

　　后来真是如此。

　　李刚：哪有什么投资？国营企业根本没有。我在一汽时，那是1980年代，根本就没有投资。

　　饶达：他是说以后不能继续投资。1980年代国家财政最困难，那时是拨改贷。但拨改贷已明确是短期政策，今后还要变，怎么变？谁也不知道。

　　李刚：拨改贷一汽和二汽（现东风汽车）都没有。只有重型和南汽有一点拨改贷，其余根本没有，二汽是拿自己的利润滚着走。

　　饶达：从1980年代中期到1990年代中期，所有国有企业资产负债率迅速增加，1980年代中期时很少，资产中30%的贷款已经不少了，但当时没有。

　　李刚：银行贷款有，政府投资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