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幕：合资自主是不是挂羊头卖狗肉？

　　我承认它不完全是。合资企业有了产品开发后，才算一个完整的企业，从这方面讲，它是一个进步。但我有个最大的担心，我怕它用这种办法来替代我们真正的自主开发。要是替代了，那就真正变成挂羊头卖狗肉样。

　　●反思与再决策，这是个双题目。我不是说反思重于决策，但反思要先于决策，反思的重要性显然现在更大。反思是基本，是基础。在反思基础上，才有再决策，如果反思不充分，不到位，再决策无从谈起。反思的时间跨度应该有两个，一是30年的合资；一是10年的入世。

　　●现在没人敢说他不搞自主了，但事实上他有很多顾虑。比如现在就靠合资企业吃饭的，搞自主后这个饭碗还能不能保证？这是其一。其二，可能会担心自己的实力行吗？将来搞这些产品能创新吗？其三，合资合同到期后，跟外方停止合作，这样做违不违背国际规则？违不违背WTO？

　　●品牌只有三种：一是中国品牌，如奇瑞、比亚迪、吉利等；二是外国品牌，只要挂了跨国公司LOGO就是外国品牌；三是合资品牌，即合资企业推出来的品牌，没有合资自主这个概念，不合资这个品牌就不存在。

　　张超：实际上可能还不止。这就是现状。

　　今天的讨论主题是反思与再决策，我的观点是什么？我不是说反思重于决策，但反思要先于决策，反思的重要性显然现在更大。我认为，反思的时间跨度应该有两个，一是30年的合资；一是10年的入世。

　　这10多年来，中国汽车产量增长了8倍，但外国资本在中国获得汽车方面的利润远不止这8倍；外国品牌进入中国更不止8倍。我提供的只是个约数，看饶达能不能提供准确的数字。

　　产量增长8倍无可争议，但原来只有“一二上天兵”5家轿车企业，现在是40多家。

　　饶达：1987年是“三大三小”，但有几个是虚的，比如一汽、二汽都是虚的，上海合资。真正的轿车企业当时只有4家，为何又叫“三大三小”？因为一汽和二汽都不能丢，就把虚的也算上。

　　张超：综合这些情况，反思就特别重要。我们这个发展速度合理不合理？我个人认为不太合理。因为其他基础和配套都没跟上，交通、能源、环保脱节，脱节就带来了社会问题，不只是经济问题。

　　李刚：是没跟上。这是政策问题。第一，没有把汽车工业当做支柱产业。第二，没有看到中国有一定的设计力量。

　　没把汽车当作支柱产业，这件事要追溯到十二大。十二大第四届会议确定汽车业为支柱产业，结果政府不执行。

　　张超：回过头来讲，反思还要看能做多大规模。

　　李刚：我提个建议，反思需要列出一些具体的题目，而不要泛泛地谈。你一套，我一套，说完就散了，要集中讲。

　　比如要不要反思？反思什么？从反思里面吸收什么经验教训？大家对事不对人。反思什么样的政策；什么样的事情；什么样的思想，要取得一致。

　　张超：反思与再决策，这是个双题目。反思是基本，是基础。在反思基础上，才能有再决策，如果反思不充分，不到位，再决策无从谈起。因此除了刚才讲到的主题准备，还要有关键数据准备。你到底是30年的反思，还是10年的反思，要给大家一种说法。

　　李刚：在做展望时，有几个思想会有交叉。现在没人敢说他不搞自主了，但事实上他有很多顾虑，这个顾虑需要挖出来看看。比如现在就靠合资企业吃饭的，你跟我说搞自主，那将来我这个饭碗还能不能保证？这是其一。

　　其二，可能会担心我自己的实力行吗？我将来搞这些产品能创新吗？

　　其三，所谓后合资时代，合资合同到期后，你让我跟外方停止合作，这样做违不违背WTO？违不违背国际规则？

　　这个问题再进一步，我跟跨国公司如果不合资，将来归根到底是要自主收入大过合资收入，这样会不会得罪跨国公司？这种竞争算不算合理？这些问题应该在思想上、法律上，甚至道德上要有衡量。这个弯得转过来。

　　我还想到，我们的自主企业最后会跟合资企业形成竞争关系，我想来想去只有竞争关系。当然也可能会有人讲不是竞争关系，是伙伴关系。但如果是竞争关系将来中国汽车要做强，就一定要超过别人，这样才能从大到强。那么，这个过程在道义和法律上是否合法？我们能不能自信？也有顾虑。

　　此外，对于合资自主要正确看待。这几天陆续出来几篇文章，其中有篇是广汽本田提出来的，他说，现在很多企业都在搞合资自主，我做合资自主不是挂羊头卖狗肉，而是大进步。还提了四个好处。一是做广告，以前都是给外国合资品牌做（广告），以后有了合资自主车型，可以给合资企业做。

　　二是做合资自主，可以少交抽头费。

　　三是做合资自主，可以自己找外购件，不受制于人。

　　四是合资自主后，能继续得到技术，培养人员。但没提他究竟能赚多少钱。

　　像这些问题就要分析。什么叫现在做广告是给外国人做，我认为这点不成立。继续得到技术也不成立，因为你30年都没得到，以后还能靠这个得到吗？不可能。少交抽头费倒是有可以，甚至增加一点话语权，或者自己找外购件伙伴，这能解决一些问题，但不是根本问题。

　　那么合资自主是不是挂羊头卖狗肉？我承认它不完全是，我也承认它有一些进步。怎么讲？合资企业有了产品开发后，才能算一个完整的企业，从这方面讲，我承认它是一个进步。

　　饶达：前提是要看它最后能不能实现。

　　李刚：但我有个最大的担心，我怕它用这种办法来替代我们真正的自主开发。要是替代了，那就真正变成挂羊头卖狗肉，就变成了第三条路线。即我们的自主开发，可以靠合资企业逐步培养，我就怕变成这样。

　　如果这样走，所谓的合资自主就会排挤和压垮我们真正的自主开发。那么，广汽是不是真的想通了这件事情？我说没想通。为什么？广汽一方面搞合资自主，另一方面又搞自主品牌，引进国外技术自己搞。同是广汽，为何这样做？

　　我们搞自主的要真正想明白，将来主要大路是什么？跟合资自主究竟是什么关系？合资自主搞起来也要花很大的人力和物力，将来要合资下去，这个问题就大了。

　　荣惠康：这个问题解决起来并不容易。现在是利益之争，关键决定于企业能不能说话？硬不硬？政府能不能起到把关作用。你看，一汽和大众合资比例是60：40，这种情况下我们照样说了不算，核心在哪里？你没有技术。

　　合资企业要自主开发，还得立足于合资企业，并不是你在德国开发一个拿到一汽-大众来，还要花两笔费用。一是技术引进费；二是抽头费。平台使用费就是抽头费。关键看企业硬不硬？得硬。

　　企业自主怎么搞？要培养自己的人，合资企业得有自己的开发力量，这不是一两年就能做成的事，而是需要长期努力奋斗。企业在开发过程中，我可以买德国的技术，但是我自主的，我除了买德国技术外，还可以买日本技术，这就是合资企业的自主。60%的股份说了都不算，那怎么行？

　　李刚：硬气在哪里？还得自己做好工作。要有决心，有干自主的决心，我将来一定要战胜你，这样才行。

　　饶达：咱们谈合资自主，首先合资自主在所有政府文件里找不到，这是一个。

　　李刚：对。可能。可是报纸上也讲了，合资自主的始作俑者是谁？是政府，政府引导的搞合资自主。

　　饶达：是政府，政府引导，但是不见文件。第二，既然不见文件，那么合资自主定义就不存在。只有天津汽车技术研究中心给它的定义，他们在定义自主品牌时，就提了合资自主。

　　第三，对合资自主，政府已有政策。比如广汽丰田和广汽本田都要在广州市郊区搞试车场，政府问，谁能搞合资自主？这是两年前的事，广汽本田说，我搞，广汽丰田没同意，结果要建的试车场就给了广汽本田。

　　政策还规定：企业要想异地建厂，内资企业必须要先灭个小厂，但合资企业只要做自主品牌，做新能源汽车，只要承诺了，就马上批，他不用灭，这就比自主品牌和内资企业优惠很多。

　　李刚：这是对合资企业的一种优惠，一种扶持。

　　饶达：可对自主品牌就是另外一回事。而从数据看，现在所有上市的合资自主，真正在国内的工作量不会超过15%，主要是整车设计的量。

　　搜狐汽车：这个数据是从哪里来的？

　　饶达：衡量的。车身基本没变，就变变外形，撤些配置。都这么搞。把它的淘汰车型通过低价来跟自主品牌竞争，因此，2011年自主品牌市场占有率下降。所以合资自主该不该搞，我私下里接触，内资企业普遍反对。

　　因此，我认为政策给了合资企业一把尚方宝剑。合资自主就是实质在操作的政策，但不出文。

　　李刚：你对合资自主的态度是什么？

　　饶达：坚决反对。

　　荣惠康：你认为应该怎么搞？

　　饶达：我这么讲，30年来设计搞得好的合资企业有两家，一家是泛亚设计公司，另一家是上海大众的产品工程部。这个部有700人，其中专家和科长超过十分之一，享受科长级待遇。股长约200人。

　　看看朗逸和新帕萨特就知道它做得好。一汽的迈腾换了两次型，而我们还是那个车，工程部反复改进，卖得比新迈腾还好。价格原来最低16万元，现在是20万元，消费者照样认。他们两家还有点设计能力，主要体现在车身和内饰上。

　　荣惠康：那关键技术有没有，像发动机、变速箱、传动器这些。

　　饶达：没有。搞了30年也就是这个水平，离我们想要的目标差得太远。

　　张超：所以我的观点是，品牌只有三种：一是中国品牌，如奇瑞、比亚迪、长城、吉利等；二是外国品牌，只要挂了跨国公司LOGO就是外国品牌；三是合资品牌，即合资企业推出来的品牌。根本没有合资自主这个概念，这是个悖论，因为没有合资企业这个品牌就无从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