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2010年7月开始，浙江省大规模拉闸限电引起广泛关注。限电目前是否仍在继续，数月的拉闸限电对当地汽车零部件产业有何影响，节能降耗目标是否已经实现？近日，本报记者再次联系当地有关企业和机构负责人，了解到最新情况，也发现了新问题。

　　2010年12月末，浙江省台州市玉环县一家制动器企业老总刘洋（化名）又收到玉环县节电办发出的限电通知短信。这种短信已经困扰了他大半年。2011年的到来让他暂时松了一口气，玉环县拉闸限电风波总算平息了。

　　其实，在2010年11月记者走访浙江零部件企业时发现，规模以上的企业限电指标已有所松动，节能减排的各项措施正在实施当中。但是刘洋的企业是玉环县节电办的重点关注对象，不完成节能减排指标，他的工厂就无法摆脱限电紧箍咒。据不完全统计，在玉环，年产值在500万元以下的企业大概有8000多家。而现在，在2010年拉闸限电风波中关门的企业已有很多家，具体数字目前还无法统计。

　　回忆那段紧张的日子

　　2010年11月中旬，记者走访浙江省汽车零部件企业时，听到这样一种说法：“浙江省是全国节能减排效果最差的一个省份，其中浙江省台州市是最差的，其中台州市玉环县又是最差的。”

　　2010年11月9日，记者在温州、绍兴、富阳、杭州、金华、台州等地走访。绍兴县一家做变速器的企业老总告诉记者：“现在我们的用电已经放开了，不像七八月那么严格。但是本地的其他高耗能，诸如热处理和铸造企业还受到政府严密监管。”温州、富阳、杭州、金华等地的部分零部件企业快速进行技术创新，合理有计划地用电，已经为当地节电办减轻负担，从而获得相对宽松的用电环境。

　　“最紧张的时候应该是去年7月，从9月开始，政府才开始放松对我们的用电限制。从我们企业来看，7月的情况是一周停4开3，9月以后是停3开4，目前是停2开5。总体来讲，限电的效力已经在慢慢减弱，我们的日子也在渐渐好转。”11月9日，玉环县一家生产方向盘以及换挡手柄的企业老总告诉记者。

　　玉环县坎门科技工业园区一家转向器企业的负责人告诉记者：“最严重的时候我们的工厂1个月停电15天左右，去年年末是1个月3～5天。虽然时间有所放松，但还是给我们很大压力。”

　　刘洋的工厂则一直被有关部门盯得紧紧地。记者清楚记得2010年11月初与其面谈时他因限电而十分愤懑的情绪，日前，记者再次听到他的声音，语气已经平和很多。“去年下半年，手机里全是这样的短信，虽然这件事让我很紧张，但我都已经习惯了。”刘洋无奈地向记者抱怨说：“一直到去年年末，我还在不断地收到节电办的限电通知短信。相比限电之初，去年年末的情况没有一点好转。”

　　玉环县汽摩配行业协会秘书长胡士亮告诉记者，2011年元旦，已经不再拉闸限电。

　　喜节能减排推动成本降低

　　限电一直受到全国汽车零部件企业的关注。这场关系着一些企业生死存亡的风波，时时萦绕在众多企业老总的脑海里。在这样一条硬杠杠面前，如何节约资源、如何减少浪费、如何进行产业升级是记者采访时听到老总们说得最多的。

　　“最近几年，我们在原有传统产品的基础上，加大汽车电子产品研发力度，实现机电一体化，比如ABS汽车防抱死制动装置、电缓速器等机电一体化产品，我们都有了成果。朝着这个方向努力，有助于我们加快产业转型升级，提高竞争力。”瑞立集团总经理陶保健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压铸是瑞立集团所有产品耗电量最大的一道工序，采用节能控制柜来控制，节能效果立竿见影。另外，以前是多台设备加工一个零部件。最近我们购买了一台先进设备，一次性便可加工完成七个模具。”

　　融铝然后浇铸成型是生产铝合金轮毂必经的几道传统工序。“以前我们买来铝材，经过融化、浇铸多道工序才能完成一个铝制轮毂的成品，中间无法避免几个高耗能环节。我们现在考虑的是，怎么把这几个环节的能耗降下来。”浙江金飞机械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葛炳灶说，“直接在原材料产地建厂。”这个项目成功后，金飞机械就可以直接取水浇铸，能够取得非常好的节能降耗效果。

　　玉环县一家减震器企业老总告诉记者，他们的用电包括两大块———生产用电和生活用电。其中生活用电占据总电量的29%，他们通过改变一些生活用电习惯，比如关闭空调改用电风扇，便可以有效地节约部分电量。在限电压力下，该企业通过合理安排，原本开四条生产线才能完成的产量，现在三条就能完成。“通过合理安排生产线，一方面减少了用电量，另一方面生产效率也提高了。我们工厂去年7月～10月的用电量同比下降30%。”这位老总言语间充满着轻松：“节约用电，不能说有多困难，我可以做到。现在看来一举两得，节约了成本，也降低了能耗。”

　　像这位老总如此乐观，在限电压力下表示“我很开心”的企业老总还有很多，浙江省的节能降耗指标似乎有救了。

　　1月13日，记者再次致电胡士亮，他向记者透露，从节能减排数据上看，目前玉环县是整个台州市完成最好的。

　　外协企业倒闭 产业向外省转移

　　因为原始资本不足，分工合作成了浙江省汽车零部件行业的一个特点。有人形象地向记者描述道：在一条完整的产品线上，需要三四家企业协同工作才能完成。你做浇铸，我做锻压。大家每人分一段，一个完整的产品就出来了。正是因为这样，浙江省有很多无法统计的家庭作坊式企业。在限电压力下，最难的是他们。

　　据了解，玉环县一共有1700多家产值在500万元以上的汽摩配企业，据不完全统计，产值在500万元以下的企业大概有8000多家，这些为数众多的汽车零部件外协企业是玉环县汽车零部件产业链条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据玉环县一家齿轮生产企业老总介绍，他们的企业原本产值在1亿元左右，由于以外贸出口为主，企业在2008年金融危机下遭受重创，现在资产不到500万元。限电曾让他们无法进行生产。“我们主要给当地的一家转向器企业供货。现在不能按时供货，他们比我们更着急。”该企业老总说。

　　据这位老总介绍，目前他们还顶着压力留在玉环，而很多类似的汽车零部件外协企业已经开始向江苏、安徽等地转移。

　　缺少这些外协企业的力量，当地汽车零部件企业不可避免遭受损失。虽然限电没有直接影响到瑞立集团，但是他们的外协企业遭受的压力也波及到了他们。陶保健说：“我们没有自己的铸钢厂，电涡流缓速器上的铸件需要靠外协企业来做。上个月，我接到了主机厂700台电涡流缓速器的订单，由于限电，外协企业产能不足，最后我们只交付了400台。”

　　“汽车零部件产品工序多，比如说毛坯、精加工、热处理以及表面处理，四道工序除了精加工耗电较少之外，其他三道工序都是高耗能的。限电之后负责这三道工序的企业几乎处于停产状态。”玉环县一家做重卡调整臂的企业老总向记者描述，“有些外协企业自己发电，成本便提高一半以上。去年11月，外协企业的热处理价格提高一倍，而且必须现金全额付款才有货拿。”他给记者算了一笔账，限电后，自己发电的成本是每度2元多，平时用电是1元多。由于限电，700多工人，只有300多人的岗位在启用。“算下来，我们的产能降低30%以上，损失起码在40%。”这位老总很郁闷。

　　外协企业或是撤离或是提高价格，零部件企业无法如期向整车企业交付产品，整个产业链摇摇欲坠。

　　反思 政策引导不力

　　限电带来的结果可以说是喜忧参半。

　　一方面，一些有实力的汽车零部件企业通过技术创新、产品升级实现了转型。正如玉环县那位减振器企业老总所言：通过合理计划，不仅提高了生产效率，节约了成本，还减少了用电量，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另一方面，一些家庭作坊式企业在限电的压力下，或关门倒闭或撤离转移，实现了资源的整合，达到了产品集中在少数几家大企业手中的目的。

　　限电风波对2011年而言已经是过去时，但对浙江汽车产业链的影响可能是永久的。胡士亮告诉记者，从去年7月限电开始，大约有100多家玉环的汽车零部件企业离开浙江，转移到了资源更加丰富的江苏金湖县，安徽的芜湖、宣城等地区。“现在浙江的汽车零部件企业发展趋势，说好听点是产业链向外拓展，说不好听就是整个产业链往外转移。”上文提到的玉环县减振器企业老总认为，限电风波之所以出现，主要是由于地方政府在“十一五”期间没有发挥应有的引导作用。“从2006年到2010年7月，政府对节能减排的宣传力度一直不够，没有引起大家足够的重视。现在为了达到节能减排的指标，他们就拉闸限电。给我们调整转型的时间太紧，速度也太快，很多企业在很短的时间内关门倒闭或搬迁。”该老总告诉记者。

　　记者了解到，节能减排给企业造成困扰的主要原因，是缺乏细化的能耗标准，搞“一刀切”。当地一位行业资深人士告诉记者：“节能减排的路子肯定要继续走下去。2010年结束了，2011年将迎来新一轮更严格的要求。这就要对汽车零部件制造过程中的产业链进行具体考核，具体零部件的能耗有具体的指标。举例说，工艺不一样，所需的电量就不一样，万元耗能指标也应该不一样。这样才是一种可持续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