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生遗憾

　　但他最值得一说的，则是对发展民族汽车的关爱。在一汽时，曾经轰动世界的“三口乐”风波就是一种反映。他要造中国人买得起的汽车，因此才和杨建中联手设计制造了适合中国人的“三口乐”微型轿车。

　　这个车因种种非技术原因没成功是一大遗憾，但这件事情本身却触动了国外各大汽车公司，以至于法国、德国、美国、意大利的一些汽车公司都纷纷推出微型车，准备进入中国市场，像福特嘉年华、雪铁龙ZX（富康）。雷诺丽人行等等就是那时针对中国市场开发的，其原因之一就是受了“三口乐”的刺激，认为中国要大行微车了。2000年前后，这些微型车大都被陆续投入到中国市场。

　　到华联汽车后，华老又在“三口乐”基础上改进做小海神。他和王焕等人共同开发，就是想造出适合中国人用的微型车。可惜，到现在为止，我们还没有把这个问题解决好，这种观念也没有完全树立起来。可以说，中国到现在也不知道什么才是最适合中国人用的微型车，什么是中国政府应该好好推广的汽车。对中国车的引导，政府还需要花工夫。

　　正因为看到微型车一路走来颇为坎坷，所以华老他们才转向农用车。这实际上仍是他要造中国自己的车的一种延续。华联汽车开发的这款前轮驱动农用车，完全是自主研发，总体设计的一个车型，并且考虑到中国的实际情况，还在这个车型的基础上，延伸出适合农村客运的草原大篷车，定价只有1.8万元。

　　为此，我国著名的油画家——曾任中央美院副院长的罗工柳先生专门设计了车标——一个有长长双角的牛头。华老的这种要为中国人造车，为中国农民造车的精神，值得大书特书。

　　包括他后来为什么去吉利汽车，在我看来，也是他这种理想的延续，毕竟吉利汽车是中国民族汽车的一个代表，否则他就可能去其他中外合资企业了，但是他没有。

　　“三口乐”的不了了之；小海神的无疾而终；前轮驱动农用车的梦想破灭，这些都成为华老毕生的遗憾。在民族汽车发展上，能像他这样投入的人，在如今的汽车业里已不多见。他这一生，可以说都是在为民族汽车而努力。

　　即使不是为民族汽车，他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那就是在奥迪100的引进过程中。

　　1987年，一汽和克莱斯勒合作，引进了它的488发动机生产线。再接着一汽有了进口一条退役的克莱斯勒道奇轿车生产线的打算。没想到，克莱斯勒的总裁艾柯卡得知这个消息后，一下子把这条要淘汰的生产线报价提高到1800万美元，并且态度强硬，使一汽完全无法接受。

　　一汽面临的问题是，要买整车就得挨克莱斯勒“宰”，否则，就得重新想办法把488发动机匹配到其他车身上。这个消息传出后，有一个汽车公司非常快速地做出了反应，这就是德国大众。哈恩博士立即赶往长春，对一汽说，我们能把488发动机装到奥迪100车身上，我们合作吧。在报了一个非常优惠的价格后，哈恩说，一个月后你们到德国来验收。

　　而带队到德国主谈和验收的，就是华老，因为匹配主要涉及到底盘问题，华老是副总，当仁不让地成为技术总负责人。这件事情圆满谈判成功，一直让他引为骄傲。大众借此进入中国后，成为了第一进口品牌。而艾柯卡得知此事，立即把价格降到1美元，可为时已晚，一汽不和他合作了。

　　1988年艾柯卡到中国来，承认了自己的错误。不久，这个在美国人心目中的英雄黯然辞职。更为严重的后果是，克莱斯勒至今还没有能打开中国的市场。

　　我无论如何没有想到，华老离开得这样早。我知道他是带着遗憾离去的，这遗憾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他倾注了无数心血的微车、农用车。而我也是遗憾无穷，遗憾我失去了这样一位良师益友，更遗憾中国汽车界失去了这样一位含金量极高的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