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催人老,不枉少年狂,不同的时代,总有相同的菜鸟们,带着对未来的懵懂憧憬,经意或者不经意地,踏上中国汽车强国之路的漫漫征程。
2011年12月24日上午,圣诞前夕,上海交通大学闵行校区机械楼一楼大会议室里人流攒动,160多位已经毕业的学生从各地回到母校,和在校的140多位在读硕士和博士研究生一起,聆听了上海交大常务副校长、新晋工程院院士林忠钦教授回顾车身所建立15周年的风风雨雨。
这是一个热闹而有趣的场景,几多当初的同学少年如今鬓毛微斑,最早2000年毕业的已经成为各自领域的翘楚,新近入学的同学则怯生生地一声声叫着“师兄”。
1998年毕业的胡轶敏博士是这个成立于1996年的研究所第一个毕业生,当天携带夫人和小孩出席,他如今已是上海大众汽车一厂厂长。他毕业那一年,中国汽车销量163万辆,位列世界第十位。
更早的1983年,从上海交大机电学校毕业的胡茂元,如今他治下的上汽集团以逾400万辆的销量,登上全球汽车前十强。
老骥伏枥
“我梦想着有一天,把我们上汽集团的自主品牌荣威,也拿到武汉来生产”。今年6月6日,上海通用汽车武汉基地举行开工仪式,上汽集团董事长胡茂元亲赴武汉参加盛典。
早在2003年,上汽集团就试图推出“长江计划”,当时包括南京、南昌和重庆都在集团的战略扩张计划考虑之列,早在2007年上汽兼并重庆红岩组建依维柯商用车公司,随后在年底完成对南汽的整体重组,2012年布局武汉。
胡茂元生于1951年,这一年,一汽还在酝酿之中,上海刚刚解放不久,当时华东工业部经理处成立汽车配件委员会,组织设计、制造汽车零配件供应抗美援朝战争运输需要,主要有苏制吉斯5、吉斯150、戛斯53、戛斯67和美制奇姆西、道奇、吉普、雪佛莱等车型的零件及随车工具,这些名字大多数如今已经消失,而当时的上海汽车工业几乎一片空白。
但是在2012年,胡茂元在即将退休的时候,终于沿着长江沿线串起来一条近乎完美的弧线。
1968年,17岁的胡茂元进入上海拖拉机厂当工人,这一年,上海汽车制造厂在1.5吨SH120型载重卡车的底盘基础上,重新设计了SH130型轻型载重2吨卡车,这是上海汽车工业第一辆2吨载重车。
胡茂元随后在80年代初期前往上海交大机电学校深造,1983年毕业之后,先后任上海拖拉机厂厂长、上海汽车工业总公司副总经理、副总裁,并从1995年开始主持上汽和通用汽车合作项目,开启了上汽集团新时代的辉煌。
“中国汽车未来还有很多新的课题在等待大家一起去探讨、去经历,想到这里,我仍然很激动。”2012年1月8日晚上,北京JW万豪酒店一楼宴会厅,东风汽车公司一年一度的媒体招待会——庆祝这家央企的2011年又是一个“收获年”,晚到的东风汽车公司副总经理周文杰走上前台,祝福新春,和在座的年轻人一起憧憬中国汽车的未来。
1968年,就在胡茂元加入上海拖拉机厂的同一年,16岁的周文杰开始了自己的职业生涯:1969年东风公司前身第二汽车制造厂成立,1972年6月任职第二汽车制造厂标准件厂,1979年6月任第二汽车制造厂党委调研室调研员。
随后90年代初期率队南下组建东风南方事业部,并开启了此后庞大的东风南方合资事业,从16岁就加盟东风的周文杰今年迎来自己从业42周年,这位在合资事业有着丰富经验的老人即将迎来自己职业生涯的尾声,今年,是1952年生于宁波的周文杰第五个本命年。
上海汽车成立之后的第二年,1970年4月份,17岁的徐建一从山东远赴吉林省,成为农安县永安公社知青,1972年5月份徐建一考取吉利工业大学汽车系,1975年12月份毕业之后,徐建一成为一汽研究所底盘设计科技术员。随后的成长轨迹一帆风顺,并在2007年12月份接任竺延风成为共和国汽车长子的掌舵人。
生于51年的胡茂元、52年的周文杰和53年的徐建一,有着类似的经历,他们成长在一个动荡的年代,几乎没有完成完整的高等教育,但是令人惊讶的是:他们从火热的劳动中找到对汽车的兴趣和热情,在冰与火的时代,成为这个行业的翘楚。
菜鸟当年
“50后”们仍然老骥伏枥,“60后”同样不逞多让。
和“50后”们历经的风霜不同,“60后”当初的那群菜鸟们赶上了好时候。“那时候包分配,所以我们班33个同学分别去了32个单位,其中一对被分配到天津客车厂。”8月中旬,长沙,广汽菲亚特副总经理闫建民说,1987年从武汉工学院汽车系毕业的那群“菜鸟”,90%以上仍然在当初的单位,“我们这一代人,虽然外面很多机会,但是更习惯于遵守、服从和忠诚。”当初分配到柳州微客厂的袁智军是他同班同学。
在更早一些时候,1982年夏天,合肥,如今叱咤风云的安徽工学院(合肥工业大学前身)农机和汽车专业一帮学生们即将进入大三,刚刚从枯燥单调的机械制图室走出来,邀上几个要好的伙伴直奔球场,其中一个瘦子被伙伴们哄去守门,这一年,我国共生产汽车19.6万辆,其中轿车5101辆,全年汽车总产值82.1亿元,仅相当于上海通用如今一个月的销售额。
两年之后的1984年,他们纷纷走出校门,奔向四面八方。其中司职守门员被分配到离家安庆600多公里的山城十堰,84届汽车专业和农机专业毕业生中,诞生了一大批如今如雷贯耳的名字,其中那个瘦瘦的、当了四年守门员的农机80级学生叫朱福寿,隔壁班上的同学还有尹同跃、李峰和董长征。
朱福寿如今是东风汽车公司总经理;尹同跃是最大的自主品牌奇瑞汽车董事长、总经理;李峰是北京现代常务副总经理;董长征则成为丰田汽车中国公司中方最高负责人。四个同学,分别在大型国企、自主品牌、合资公司和独资公司的岗位上,虽天各一方,却均成为中国汽车的脊梁。
2011年12月10日,朱福寿主持发布了庞大的东风“乾D300”大自主计划,这家成立于1969年,成长于十堰大山的央企,历经磨练,发出了进攻的誓言。
“我们有请一个大家都熟悉的伙伴。”2012年3月1日上午,丰田汽车中国投资有限公司执行副总经理董长征用手指向大屏幕,可爱的“阿童木”笑容可掬地挥手致意,以“双擎”为核心的丰田汽车“云动”计划正式出炉,主持人董长征是这家保守而又饱受批评的跨国公司级别最高的中国人。
今年4月20日中午,刚刚从首都机场匆忙赶往会场的奇瑞汽车董事长、总经理尹同跃举起酒杯,和与坐的媒体频频碰杯。“尹总今天特别高兴。”追随他多年的部下、奇瑞汽车总经理助理金弋波说。在两个小时之前,奇瑞汽车酝酿两年多的全新一代SUV接近量产的概念车TX正式揭开面纱。
因为前一天北京的暴雨,尹同跃从东京飞往北京的班机备降青岛,他未能赶上全新TX的首次亮相仪式,但是这并没有影响他的好心情,“我知道最近以来大家都在批评奇瑞、质疑奇瑞,不过这没有关系,我们会用行动来证明自己。”他放下酒杯,未经打理的头发一如既往地凌乱,日渐增多的白头发在灯光下清晰可见。
生于70年代
“60后”们仍然是如日中天,但是“70后”们已经有些迫不及待。
“是的,什么好事我都赶上了,好好干呗!”生于1977年,不久之前投身创业 、依然书生气的上海骥迈工程设计有限公司总经理赵挺说。他开着一辆新君威,早在2004年就在上海买了房子,除了还没有小孩,他觉得自己现在什么都不缺了。
上世纪90年代中期,他进入长沙交通学院汽车专业,他说,那一年,长沙街头的夏利和桑塔纳是他印象中汽车的最初模样。2000年,他进入上海交通大学机械学院攻读硕士学位,那时候,大家丝毫没有感受到汽车工业即将面临井喷的迹象,但是关于WTO和入世之后对于中国汽车的危险与机遇的讨论无比热烈。
当某一天下午赵挺合起书本,走出交大包兆龙图书馆,如果偶尔在图书馆正对着的读报墙边驻足,他肯定有机会看到“华晨汽车”、仰融和他的“中华”汽车这些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出现在《中国青年报》、《经济日报》最显眼的位置。
上海从这一年开始繁荣起来,赵挺从2002年开始大多数时候在上海通用做课题,见证了别克品牌最奇妙的开始。2003年毕业,他顺理成章加盟上海通用,成为一名研发人员。2007年他加盟草创不久的上海汽车荣威项目。2009年他脱离了体制,组建自己的汽车设计与工程公司。你得承认,除了70后标签,赵挺是见证汽车行业蓬勃发展十年的幸运儿中的一个。
不安分的赵挺开始走上创业之路,更多的“70后”们则耐心成长为各自公司的中坚。
2010年,上海大众新任总经理张海亮亮相,生于1970年的张海亮在1994年毕业于同济大学汽车系,他是第一位成为国内大型合资公司掌门人的70后。而他的母校上海同济大学汽车系,在中德合资上海大众之后,迅速成为国内汽车行业人才输出的主角。
2002年,赵挺还在包兆龙图书馆内埋头苦读时,蔡建军离开长安东北大区,被调派到了刚刚重组的河北长安,开始负责全面筹建销售事业部。这一年,中国汽车已经面临井喷式增长前夜,全年产量破300万辆大关,不久之后,他又被派到刚刚组建不久的长安福特,担纲销售副总监,创下了福克斯销售的新高度。
“2010年10月10日早上10点,我接到了集团徐留平董事长的电话,让我到筹备中的长安标致雪铁龙主抓营销。”蔡建军准确地记得那一天的时间,今年6月28日,DS5和DS4上市,属于蔡建军的新征程正式开启,“有困难,也有挑战,就是没有想过逃避。”蔡建军笑着说,眼睛一不小心就眯成一条线。
“5月份的时候看到终端数字有些紧张,6月份以后开始慢慢好转,七月份销量出来之后,心理就有底了。”今年6月底,和经销商一起观看乌克兰欧洲杯决赛的刘智丰回忆起一年之前北京现代索纳塔八代经典一战,履新不足三个月,刚刚从锦湖轮胎事件走出来的刘智丰经历了北京现代无比艰难但是又弥足珍贵的2011年,这一年,属鼠的刘智丰刚刚39岁,不惑之年的关口。
这样的经历,在刘智丰的职业履历中并不少见,早在2005年,33岁的刘智丰出任北京吉普汽车有限公司销售市场部副总经理,随后升任北京奔驰克莱斯勒和三菱双品牌的销售市场部总经理。
2003年开始的汽车行业井喷,战斗在最前沿的销售团队成为中国汽车行业最先脱颖而出的土壤,70年的张海亮、72年的刘智丰、74年的蔡建军、侯雁,75年的夏治冰和贾鸣镝、77年的郑兆瑞,从销售战线磨砺而出的“70后”们,成为各自公司的主角。
不再幼稚的80后
“80后已经没有优势了,90后都出来了。”7月底,上海美仑大酒店一楼咖啡厅,年轻的比亚迪销售公司总经理助理李云飞笑了笑,在微博上,他的网名叫“不会武功的武功李云飞”,“其它的‘李云飞’都被抢注了”。
2004年,23岁的李云飞从同济大学毕业就加盟刚刚组建不久的比亚迪汽车销售公司,“那时候夏总(夏治冰,2011年离开比亚迪)带队,没有多少人。”陕西人李云飞对这个和自己家乡有着渊源的企业有着天然的归属感,“那时候,也没有想到汽车行业会这样飞快地发展。”
2004年,成立不久的比亚迪汽车开始成为市场上一匹瞩目的黑马,在这一群众多的年轻人中,李云飞伴随着这个行业和比亚迪的快速发展而成长,两年之后升任部门经理、随后担纲部门总监,2009年成为销售公司总经理助理,成为第一个晋升公司高管的汽车“80后”。“我还不是最年轻的,同一批还有一个80后一起任命。”李云飞说。这一年,中国汽车产销突破1300万辆,超过美国成为全球第一大汽车市场。
1967年出生的王传福带着1974年出生的侯雁,随后1981年出生的李云飞,比亚迪汽车的高阶团队,年轻袭人。
李想,这个和“理想”的拼音一模一样、帅气逼人的年轻人一手创建的“汽车之家”网站如今成为流量最大、影响最大的汽车垂直类网站。身为CEO的李想成功实现IT、汽车和媒体三类行业的跨界。
在一段时间,被媒体封为“互联网新贵”的李想几乎天天有媒体约访,他也开始频频登上各种时尚杂志。他衬衣也有订做的,100块一件;他也打网球和高尔夫,只不过还是宅在家中,玩任天堂WII,并继续对文艺片嗤之以鼻。在2000年,当大多数高中同学都在念大一时,19岁的李想已经有了一个很前卫的头衔——泡泡网首席执行官,
2006年,25岁的李想获得年度十大创业新锐奖,成为首个获此荣誉的80后。——李想、Majoy总裁茅侃侃、北京康盛世纪科技有限公司CEO戴志康、中国娱乐网CEO高燃这四名被封为“京城四少”的80后一夜成名。
从IT跨界到汽车媒体,从一个辉煌的行业无缝接入正在持续发酵的汽车行业,1981年出生的李想,实现了自己梦想和理想的最成功一跃。
从李云飞到李想,他们相似之处在于家境普通,从2000年开始的中国经济以及社会爆炸式发展中寻找到自身成长的坐标,他们的成功颠覆了80后身上“垮掉的一代”、“迷失的一代”的负面标签,这些还略带幼稚的80后们,已经成为同龄人追捧的偶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