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们总是打官司失败?
搜狐汽车:为什么要强调搞自主汽车呢?
徐秉金:刚才佟部长也讲了,汽车厂可以生产坦克,和平时期和战争时期不一样,汽车工业在任何国家都被看成是具有战略意义的支柱产业,它是国家工业水平的集中体现。所以汽车工业将会带动很多产业,比如钢铁工业、石油化工、橡胶工业,轻工纺织、机械工业等。现在我们买机床都受人控制。天津买数控机床当时是件大事,闹得很厉害,凡是战略物资都不卖。所以汽车工业的关联度和带动系数是其他行业没法比的。
佟志广:链条很长。
徐秉金:这个链条相当长。我认为现在汽车行业没有一个主心骨,有些协会根本没起到指导作用,主要是围绕政府在做事。你说我们的合资企业怎么能搞自主?假如我当厂长五年,必须给当地财政缴纳固定数额的税收,于是拼命生产合资企业的汽车,换一个新领导也是这样。业绩就上来了,一换班,再接着这样来。
这30多年来,我们没有很好地总结利用技术、引进技术、消化吸收技术。前一段时间的成绩是改革开放的结果,也是引进技术消化吸收的结果,这个结果到现在,应该到了引进技术开花结果的时候,自主创新的路要走出中国人自己的路子。尤其是汽车产业。
外国人控制到什么程度现在?现在出现的中美轮胎案问题,美国拿世贸组织说事,用轮胎问题来压中国人,如果中国在这个问题上连续性地跟他谈,这个官司绝对不会打败。美国轮胎在中国生产都是给主机厂配套,我们出口到美国的轮胎都是维修市场的,而且量非常少,怎么影响到他的市场了?恰恰美国在中国生产轮胎是用到我们的合资企业里,已经控制了中国市场,而且美国利用中国的廉价轮胎又转手高价卖给别人了,结果他是倒打一耙。
还有构成整车特征的总成问题,原来我们在关键部件里搞的办法,一辆汽车里发动机、变速箱、前后桥、车身,这四个主要大件,其中有三件同时进口的就视同为整车进口。一辆汽车假设一万块钱,车身占20%,发动机占17%,变速箱占10%,前后桥还占10%,从价格来看已经超过了70%左右。另外核心技术、拼装又给市场造成混乱,不按规范进行生产,涉及到人身健康安全,汽车安全等问题。
但为什么我们总是打官司失败呢?听说官司打败了,我觉得可笑。过去我们一直谈这事,这个问题我们到哪里都能说得过去。你想想,德国能在美国能同时进口汽车的三大件吗?我问美国,一种都不让进,必须在他那里设厂。我们为什么不可以采取办法呢?
还有美国人什么技术都控制得死死的,他连报废汽车的模具都要控制,10年后才能向国外出口。所以这个官司打败了,我觉得不应该。这是美国人利用WTO找中国人说事,为什么利用这个规则?因为有个特保条款。我认为加入世贸组织,不是为了取得称谓,是个成员,加入世贸组织是中央的决策,是经过几代人的努力后,我们终于进去了。进去的目的就是体现我们大国的这种参与精神。
当然宗旨是自由贸易,操作方式是按照规则来做,但是咱们看看现在欧盟、日本、美国,他们是不是遵守规则?他们根本不拿规则当回事。我跟美国GE公司老板谈过,当时正在谈WTO,他说你不要管他们,我从来不考虑什么规则不规则,我做买卖的就看能不能卖出去东西,能不能有市场,这是企业的看法。但是我们现在对规则问题的应对措施做得很欠缺,如何用规则来保护我们的市场?相反,在规则的诱惑下我们把市场全都放开了。可以说中国是遵守WTO规则的模范,可是咱们当这个模范有什么用?有很多国家一直当坏孩子,你当了模范以后,巴西和其他国家怎么办,大家都是发展中国家,你放得这么快,他们怎么办?这些问题都值得推敲。
今年汽车市场非常低迷,而且自主品牌汽车很多都退出北京市场,4S店取消,为什么?因为摇号以后卖不出去,很多都倒闭了。现在有些企业又减产,面临着很大困难。自主品牌卖不出去,都有积压。在这种情况下国家要不要出手?自己的产品要不要出口?金融危机时通用、克莱斯勒过不下去了,美国政府不就出手救他们了吗?资本主义国家都能这样做,中国为什么不能。
过去我们没钱,我们搞一汽、二汽、上汽时,在开总理办公会的时候,上面说算个账三天拿出来,我和陈建国、陈斌在北京办事处里闭关算了三天三夜,算出来六张表。把三个汽车厂全都上去的话需要180亿元,当时国家大的融资全在计委,在机械工业,机械工业不光有汽车,还有机床、发电设备、仪器仪表,这些行业都要分这些钱,最后给了汽车行业40多亿,这点钱根本搞不出来。后来,我们想方设法把一汽二汽先弄起来。先搞奥迪,然后合资,引进技术,后来奇瑞们才出来了。
市场掌控在谁的手里,决定着这个国家企业的生存和发展,这是毫无疑问的。有人说我太悲观了,我说一点不悲观,比如一汽毕竟搞出了四个型号的发动机。前几天我去一汽,看有12缸的、6缸的、8缸的,4缸的四种型号,排放都达到了欧Ⅳ和欧Ⅴ标准,完全装在我们的车上。现在一汽就应该腾出手来干自己的,除了交税,自己留一些,想怎么扩大自己的产能,增加现在的市场占有率,实际上是给外国人作嫁衣。现在盲目扩大产能是外国人鼓励的,这是一个问题。
再一个问题,我们再搞一个合资自主,合资就是合资,自主就是自主,合资企业搞所谓的合资自主,知识产权有外国人一半,有咱们的一半,那也不是我们自己的,他是为了通过合资自主打压真正的中国自主产品,从而占领中国市场。
所以我们总结加入世贸组织十周年谈汽车业,因为汽车在十年谈判里始终是关键。一直到最后,我们放开汽车市场,又谈到一个过渡期,要保持多少年,什么时候才彻底取消。从十五年降到十年,从十年降到八年,从八年降到五年,一步一步退下来的。最后弄成五年过渡期,然后全部放开。而且把登记管理这块也彻底放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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