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9年2月我们先到苏联李哈乔夫汽车厂（原来的斯大林汽车厂，中间曾改为此名），3年前我曾在此实习过，俄语没忘多少。我和李哈乔夫汽车厂工艺处长卡拉乔夫关系不错，他也曾来过中国。

　　他非常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并提出很多好的建议，还为我们安排了详细全面的考察计划，能去的地方都让我们去参观。尤其是安排我们到他们生产吉斯110高级轿车的单位考察，主要看车壳子部分，平常这里对外保密。

　　接着我们考察了莫斯科人汽车厂，原苏联总专家希格乔夫正在这里任总工程师，他也非常热情地接待了我们，亲自带领我们参观，解答问题。白天陪了我们整整一天。晚上还特地邀请我们到他家里做客，把从中国带回去的高级餐具都用上，做了几道准中国菜。席间，他几乎问到了所有他熟悉的中国同志，还特别关心他的翻译郑树森同志。

　　卡拉乔夫还以工艺处长名义和当时苏联规模最大最先进的高尔基汽车厂（简称嘎斯汽车厂）联系，安排我们到位于莫斯科西北数百公里的高尔基汽车厂考察。在近两周考察时间里，我们仔细看了伏尔加轿车和中高档轿车海鸥。此外，这个厂还生产大批量中型卡车，老牌叫嘎斯（高尔基汽车厂的简称），也生产吉普。

　　在苏联考察不到两个月，但看得比较细，学到一些轿车生产经验，同时也看到他们用土办法装新车。由于斯大林汽车厂的保险车属小批量生产，他们就采用木头平台，而我们都已采用铸铁平台。我还开玩笑说，洋厂也用土办法，有些比我们还土。

　　插个后话，1986年我再去苏联，他们拒绝了我们的参观请求。当时由于产量小，苏联汽车厂已濒临破产。再后来听说那块地上要盖建筑物，企业可能快破产。回想起来，苏联的汽车工业，尤其是焊接技术和铸件清理技术世界有名，走到这一步真可惜。

　　下一站是捷克，这时捷克和斯洛伐克还没有分开。捷克语言不通怎么办？我们就买了俄文版的捷克书，快速学习日常口语。同时，还找到一位讲俄语的老太太，让她把捷克语言翻译成俄语。

　　到布拉格后，我们先到驻捷克大使馆，当时大使是曹瑛，他和王少林同志有交往。他也非常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并安排后一段日程。正是春节前夕，他预先邀请我们到大使馆过春节。

　　大年初一我们在大使馆包饺子吃。大使馆上面是美国使馆，布拉格城市很漂亮。当时中国和美国还没有建交，大使馆的人开玩笑说，你们别上去蹓跶，免得被美国大使馆弄进去政治避难，这就麻烦了。现在回想起来，真是难忘而温馨。

　　在捷克我们考察了两个汽车厂，一是斯柯达汽车厂，它在社会主义阵营里比较领先，后来被大众汽车收购；一是太脱拉汽车厂，主要生产卡车，比苏联汽车厂更先进，但规模不如高尔基汽车厂。

　　在那个年代，我国进口了不少太脱拉货车。此外，太脱拉还有个分部，专门生产批量不大的高级轿车，名字也叫太脱拉。无独有偶的是，1960年代一汽也进口了一辆太脱拉轿车，它有三个前大灯，集中并排在中央，好像三只眼睛。

　　太脱拉轿车产量不大，正好可为红旗轿车提供参考，尤其是它采用的"钣金机械化"，为小批量红旗轿车生产提供不少帮助。

　　这次考察，我和王少林同志同吃同住同工作近两个月。我当时只是个副科长，他算得上是个"大官"，并且是早期参加革命的老干部。但他朴实无华，平易近人，从不把自己的意见强加于人，也不会无原则地去迎合人。

　　这期间我俩做同样的事：记笔记，提问题，共同讨论，他侧重管理和质量检查，我侧重结构和工艺。参观、考察、讨论、记笔记，每天都这样重复。一个月下来，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我们之间非常融洽，他不再是个大官，倒像个大哥。

　　尽管出国制装和住宿等都可以在额度内实报实销，但王少林语重心长地对我说，总厂派我们两人出国考察，一是对我们的信任，二是这项任务急迫，一切从简，速去速回。

　　我们确实也这样做到了。在国外只住一般旅馆，因为忙而顾不上吃饭时，就买些廉价食品回住处吃，从未到大饭店去享受过。从这些小事上我感悟到他人品的高尚，作风的严谨，以及钻研好学的精神。可惜他过早地离开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