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2年陈厂长把孟少农请到陕汽任总工程师。孟在陕汽一直干到1979年,我在他身边朝夕相处干了7年。他的很多思路都是由我们组织实施和实现。
我简单讲讲我的经历。1933年我出生在山东省龙口市,18岁参军,在总后勤部西北军区机械学校学汽车制造、设计和修理等。当时我国还没有汽车厂,只有修理厂,解放后总后接管了5个全国最大的修理厂,分别在宝鸡、綦江、南京、武汉和北京,实习时我们就到这些修理厂。
后来中国要搞汽车,成立了汽车工业筹备组。没人怎么办?就跟部队要人。总后经过研究,留下了第一汽车制配厂(宝鸡),把其余四个厂交给筹备组。
20岁那年我被分配到总后北京第五汽车制配厂,这就是第一汽车附件厂(其产品为一汽和洛拖配套)前身。1958年发展为北京汽车制造厂。1956年23岁的我考取清华大学夜校部,学机械系压力加工专业。当时有个机遇是,清华大学要发展业余教育,下大力气招了500个学生,连续读五年半,读完本科毕业。
1956年我进清华大学,接着就反右;然后大跃进;反右倾;3年困难时期;上山下乡,国家机关是合了拆,拆了合,坚持下来的人为数不多,只有73人毕业。我们厂里有五人,我是其中之一。
我曾开玩笑讲,我是吃残渣剩饭长大的,并没有什么高深学问。读书很辛苦,我骑着自行车,从东郊到清华大学,晚上八九点钟下课,回来已经是夜里11点之后,就这样坚持了五年半。
我这人很好学,不管到哪里都想找个老师。回想起来,我最满意的老师是孟少农。1960年代北汽包建陕汽,我被调到陕汽工作。孟总(孟少农)从汽车局被下放到江西农村。我在陕汽任设计科长。陕汽创始人陈子良找我商量,他说,车子这么多毛病,咱们得请个专家。
请谁呢?我问。
孟少农。他答。
太棒了。我说。
1972年陈厂长(陈子良)把孟少农请到陕汽任厂革委会副主任兼总工程师。孟在陕汽一直干到1979年,我就拜他为师,在他身边朝夕相处干了7年。可以这么讲,孟的很多思路都是由我们组织实施和实现。
孟少农有个习惯,每天8点上班后,第一件事就是花一小时到各专业设计组去巡视,看有什么问题;应该怎么解决。他做指点,我做记录。遇到太复杂的技术问题,他就让设计人员9点后去找他。他每天要解决的问题,都由我组织画图、制造、做实验。他为陕汽培养出一批产品设计人员。
有一次我陪孟少农到北京开会,住民族饭店。他打电话叫孟运去见个面,他女儿孟运当时在牡丹电视机厂当工程师。陕汽建厂四十周年时,孟总(孟少农)获得陕汽金牌奖,在那次会上,我又见到了孟总夫人李彦杰和孟运,感到格外亲切。
在孟身边这7年,他的技术高超,为人正直,使我受到很多教诲,受益匪浅,是我一生最大的幸福。他老人家病重住在北京中日友好医院,我也常去看望他。
直到现在我仍坚持读书的习惯,这可能是受孟总的影响。早晨他一睁眼就喜欢看书。后来饶斌同志要他去建设二汽,临走时孟总让我接他的班,但我家在北京,所以选择了回北京。
在北汽时我也有很多老师,如文革中去世的北汽总工程师张世恩。我刚从部队分配到北汽时,我是实习生,每天拿个笔记本,到车间实习。今天到这个车间,明天到那个车间,写心得笔记,每周把笔记本交给总工程师,请他签阅,相当于我的作业。
老厂最初做军用摩托车,没有设计科,在技术科里只成立了个产品组。从日本回来一个高级工程师叫陈丁茂,是个台湾人,是全国人民代表。他会说闽南话,我跟着他,签订过师徒合同,学技术。我教他学普通话。
北京吉普合资后,美国专家也是我的老师。我跟他们相处得不错,我最满意的总经理是克莱布斯(F.J.Krebs),他在北京干了5年多,临别时我写了首诗赠送他。
赠师友
为送别克莱布斯先生而作
赵乃林
1997年6月27日
脸庞尽染着喜怒哀乐,
均由你尝遍苦辣酸甜,
怎能忘,已去五载,
恰似时钟,你奋争不息。
为师为友,你增我力量与智慧,
毋须言表,总能知你信心和学识,
更喜那团队精神,
籍此你使我们这般坚实。
当知你终将离去,但留下硕果累累,
你筑就之桥依立,跨寰球情流缕缕,
在那属于大家的未来,
我们必能在共有的家园相聚。
呵,老克,大家喜欢这样称谓,
请将这充满情意的名字带回。
呵,老克,请切记切记,
如此佳绩,内助之功不可离,
我把你今日荣耀,一半归她,一半归你。
我喜欢技术,不愿意做管理。1982年要我当厂长,北京市做了很长时间的工作,我不愿接受。后来说不干不行,只好勉强上任。但从内心讲,我不愿意(当厂长),也不愿意做总经理。我从实习生技术员,到工程师,然后高工,教授级高工,这一路成长和发展,都离不开这些老师和专家。直到今日,我仍认为我是一名学生。
我跟着陈子良上山下乡十年,关系很不错。讲个笑话。有次陈子良从西安开会,半夜回沟里时,开车撞死了一只狼。困难时期没吃的,他回去后就把狼给炖了。夜里12点给我打电话,老赵,睡着了吗?
睡着了。我迷迷糊糊地回答。
到我这里来一趟。他说。
深更半夜的,什么事?我问。
你来了再说。他挂上电话。
到他家后,他递给我一双筷子。吃吧,这是狗肉。他笑着说。
吃完后,他才告诉我,吃的是刚撞死的一只狼。陈子良就这样在沟里坚持了十年,后来落得一身病,前两年在北京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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